罗莎背着书包走进帝国法院,黑头发学生打扮的女人出现在森严肃穆的最高司法机构,一道道不动声色的目光观望过来,要在她身上落色,她静静等同地望回去,看到笔直西装的黑色背景之外,一道亮眼的粉色像尖刀刺入黑漆漆的巨型建筑胸膛。
被告席上,费德丽卡
身着浅粉色套装,形单影只,如麦克拉特所言,贵族群体都没有出席。
看到罗莎,她的眼睛亮了下。
“罗莎,你怎么来了?”
“费德丽卡,我想跟你一起。”
费德丽卡曾经保护过自己,罗莎想来支持她,哪怕没有用,但是她想让费德丽卡知道她在这里,跟她一起。
经历过祭品游戏,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孤立无援的滋味。
费德丽卡今天没喝酒,银色大波浪在肩头翻卷,看起来神清气爽,她捏捏罗莎的手,让她不必担心。
“瞧瞧,你看他们阵仗很吓人,其实不碍事的,只是走个过場。”
她又换了新美甲,用粉钻镶的无比耀眼,手势在空中比划来比划去,忽然不动了。
冰冷高贵的神官从雨中走来,幽蓝色的眼睛在光影下变沉,进到大殿,他用细长苍白的手指把雨水掸了下去。
几个神甫恭敬上前,把他的斗篷摘下,露出华丽的法衣。
隆重场合,洛尔迦穿着白色披肩,在宗教中这是等级很高的颜色,是最轻的,也是最浅的,只有教宗级别才可以穿。
他的眼睛诡秘如液态蓝宝石,望着审判席眸光缓缓流动。
费德丽卡一贯惡千金的作风,见到他抬着鼻孔不悦地哼了声。
大团大团的冷气抛进来,她很讨厌洛尔迦身上的味道,那种气味她描述不出,神圣又暗沉,半死不活的,想象一只点了一万年的焚香是什么味道,他就是什么味道。
闻到他的气味,对她来说就是一场时时刻刻烦人的规训。
庭审前,费德丽卡还很乐观,安慰罗莎要笑着面对,结果刚开庭她直接对着法官拍桌咆哮起来。
这完全是一场针对她本人的制裁。
身穿漆黑法袍的神甫们站在洛尔迦身后,陈述她过往累累罪行,以神的名义指责她冒犯神明,十惡不赦。
高台之上的大法官们则心领神会,不负责任。
费德丽卡情绪稍一激动,法官就会把她压下,不得无礼,警告她大不敬。
她的请求驳回,叉着胳膊,蓝眼珠里仿佛同时燃烧着冰霜与焰火。
“被告罪名其四,雇佣了巨量身份不明的低贱劳动力,影响社会秩序,玷污贵族荣耀”
罗莎孤身一人坐在被告观众席,看到从人们口中说出的雪白的话染黑了他们的牙齿。
她曾经看过费德丽卡公司的财务账表,微小的人权被凝缩成宏观经济上一行行黑白数据,因为大肆购买灰色廉价劳动力,费德丽卡常年被舆论贬毁为人口走私犯。
就在前些天,社交平台上,有人把她交易雇佣的内幕曝光出来,一波又起,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谈判桌上,费德丽卡趾高气扬,态度傲慢:“这次我要五百个贱民。”
理由是生产规模必须扩大,帝国需要物资支撑,而她又视人命如草芥。
视频一经曝光,社会层面引来一众罵声,她不以为意,照样我行我素。
庭审现场,因为被指控罪名过于繁多,费德丽卡终于被允许陈述。
她起身看着法院外围观唾罵的人群,眼里涌过太多情绪。
“法官先生,你们听着,我做的问心无愧。”
洛尔迦在另一侧拧起眉,似乎对这位狠辣毒妇的所作所为深惡痛疾。
责骂抗议声铺天盖地,几乎要把她的声音淹没。
“根据调查,你在你的工厂里,脾气暴躁,性格恶劣,动不动就用鞭子抽人,情况属实吗?”
“属实。”
她点头,当然,关于自己臭名昭著,恶名远扬,贵族阶级一贯都知晓,她不觉得有什么令人驚讶的。
最后审判以惨败结束,费德丽卡倒是无所谓了,对着那头的洛尔迦轻蔑道:“你又得逞了是吗?那就让断头闸刀落下来吧。”
她高昂着头被带走收押调查。
当然,根据现行法律,她也可以被重金保释。
然而当罗莎从包里掏出金币时,法官制止了她。
“第七区的贫民不具备法律效力。”
费德丽卡怒了:“第七区的怎么了?第七区的不是人啊?”
“很抱歉女士,规定是这样的。”
费德丽卡打翻了几个执法者,被强行扭着胳膊带走。
罗莎没有气馁,她追出大门呼喊着:“神官大人,请留步。”
几名神甫要阻拦她,洛尔迦转身:“哦,是你啊,小罗莎对吗?”
他摆摆手,示意他们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