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期轩苦笑了一声,神情空空的。
郁青临只能盼着他别丧真离性,早些想开。
泰州如今有两个南府,一是东城南府,也就是将军府,二是泰兴南府。
泰兴南府在泰州根基深,但落寞之势不可遏,东城南府则蒸蒸日上。
衙门里查黄妈妈惊马落水的案子没有多少头绪,南榕峰回了衙门复职才知道若不是*南燕雪的授意,这案子甚至都不会开始查。
他寻了一日登门想专门同南燕雪致谢,南燕雪没有见他,他也没有多话,留下了几样谢礼就走了。
南燕雪倒不是没功夫见他,只是不想掺和南家的事,她宁愿在家看着郁青临花样百出地占卜择吉,也懒得听一句南家的消息。
“太史局的黄历你不信,非要自己择吉?”
南燕雪看着郁青临‘多罗多罗’摇晃龟甲的样子,简直像个清心寡欲的小道士,更别提他还郑重其事的斋戒了三日,以求心诚。
“我没有不信,只是多番印证更稳妥些。”郁青临道。
“你昨夜还观星呢。”南燕雪觉得这小药郎真是奇妙,杂七杂八什么都会,“占卜择吉是跟义庄老师傅学的,既是守庄人,这一套东西自然得懂。但你这观星是同谁学的,竟还学得很精。”
“将军不是也会吗?”郁青临将落在案上的铜钱一枚枚排开,道。
“那是高老将军教我的,在大漠里自然要会看星相,否则同盲眼进了密林有什么区别?”南燕雪撩拨他的发丝。
“将军还记得我从前提及的那个野道吗?就是小时候,他闲来无事教我的。”郁青临终于肯提笔在黄历上圈了一个日子出来,抬首看身侧南燕雪,笑道:“十月初六癸丑日,婚嫁吉祥,而且出门在外的叔伯兄弟也都归家了。”
“好。南燕雪拽过他的腰带走出书房,又穿过横厅,走进内厅,径直走进内室里去了。
郁青临斋戒三日,南燕雪自然也素了三日。郁青临失笑,自背后抱住她,埋在她脖颈间深深嗅闻。
他如今单手就能解掉腰带上的玉扣,那袍子一荡开,掉在地上的声音像落下一捧沙。
“将军。”仆妇的声音自厅外传来时,郁青临口里正含着一粒相思豆,舌尖轻拨时只听仆妇又道:“泰兴南府来人请您回去一趟,说是南家要分家了,您得在场。”
若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外院守卫就打发了。
郁青临直起身,撩去被含吃在舌尖的一丝头发,口角还沾着涎水,却是肃声道:“让人等着!”
这一等就等了一个时辰,南家来人有两个,一个是南家的管事,还有一个仆妇。
那仆妇瞧着眼生,主家在孝期,她也没有过多打扮,但看衣料是不同的,想是魏氏身边得脸的人。
“大房如今是魏氏当家了?”南燕雪道。
“将军哪里的话,老爷的身子渐好,家中大事自然还是老爷、少爷做主,少夫人她也只是临危受命,给一些琐事拿拿主意罢了。”仆妇一副很替魏氏委屈的样子,“夫人在京中就已听过将军您的大名,到了泰兴之后碍于守孝,不好来拜会您,其实心里对您早就仰慕有加。”
南燕雪懒得听这些虚话,道:“这分家,又不关我的事。”
“怎么会不关您的事呢?”仆妇忙道:“将军可是三房独女。”
南家其他人想不想南燕雪去,她不知道,但奇怪的是,魏氏居然很想她去。
那仆妇又恭敬道:“将军一定要来做个见证。”
原来让她回去只是去做个见证而已,财产又轮不上她这个女儿,南燕雪听着真是不痛快。
南榕惠那一份已经在她这里,南燕雪还真想看看他们那些人知道这件事的样子。
“分家不是小事,文书写好了?大房的舅父请来了?二房是庶出,那么南榕峰的舅父呢?平南侯府距泰州有些路途,来人难道已经在路上了?还需得几个姻亲见证,可请魏家舅父,请张家兄弟来了?”见仆妇支支吾吾,南燕雪不客气地道:“魏氏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这些都没梳理明白,我就算明日去,也是去听他们吵吵嚷嚷,抢鸡抢狗的。”
仆妇上前一步,被南燕雪一盯又埋下了头。
“分家的事的确急不来,但有些姻亲离得远了,也不必劳烦他们,咱们几房人和和气气说定了,去衙门易了籍就是了。将军是自家人,有些冠冕堂皇的话我也不说了,旁人大族分家,多是因为产业浩繁,一人难理,咱们这要闹分家,由头却是长辈偏私,以致晚辈不平。”仆妇道:“而且将军也知道,近日府里多事,少夫人盼着能请将军回家,让您身上的凶兵之气能镇一镇宅,好叫那些魑魅魍魉都各归各位。”
这仆妇话里有话,而且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南燕雪不想接茬,只道:“等真一条一条写明了,开了祠堂那日再说,什么芝麻绿豆的事,少来碍我的眼。”
她可是要成婚摆酒的人了,何必去南家寻晦气。
宴席虽不请外客,但自家人要热闹,最好吃上三天三夜。
翠姑和小芦已经知道那个良辰吉日了,在厅外踮着脚直等着南家来的人走,那仆妇出去的时候,两人是笑着跑进来的。
仆妇瞧了一眼,掩鼻暗道:‘姑娘还盼着能从这头借力呢!依我看,歹竹又怎么能出好笋?老的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破鞋烂桃!小的也不遑多让!这将军府是女人当家,真是一团污糟,满府的腥臭!搅得风言风语不知羞!比那菜市口烫鸭拔毛的热锅子都要骚!’
仆妇撇着嘴角露出一副嫌恶相,没料到前头不声不响冒出来一个小姑娘,漂亮是真漂亮,京中都没几个能与之相较的。
“您,您就是咱家的姑娘吧。”
仆妇凭着这份美貌认出了余甘子,可余甘子却半分好脸色都没有给她,让人直接把这仆妇给提溜了出去。
第87章“将军饶饶我。”
十月初六,天晴好。
本以为招赘要比娶媳简单,一问起来竟也有许多说法。
衙门里要更改户籍、留存婚书以明证,仪式上就算省却了祭祖、拜堂之类的过程,总也要下聘、迎婿。
南燕雪拨了一半的药田归在郁青临名下做他的私产,另有布帛首饰,还有那些成百上千本书。
南燕雪把所有的书都给了郁青临,虽说本来也是给他的,但却没有一册一册写明。
郁青临虽是入赘,但却因此而薄有资产起来。
这样的家当,哪怕人心浮动,有了变故,郁青临也不会再似从前那般落拓,连个容身之处都置办不下。
成亲的婚服是女红男绿,南燕雪一直觉得那种油绿太过艳丽,失了绿色的清新之美,但没想到穿在郁青临身上时,衬得他面如冠玉,眉眼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