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秦又说了句什么,南燕雪模糊听见燕北二字,自然就分了心。
小芦尖声道:“谁要他的礼?看着就烦人!非显得自己个多长情似得,就他最冷心冷肺!真是到了泰州都躲不开他!”
“你低声些,怎么说炸了就炸了呢?到底是要给将军过目的。”
小芦和范秦的声音都在远处,只忽然,近处冒出一声,像是为了把她的思绪拽回来。
“将军,我,我也备了生辰礼。”
南燕雪垂眼看去,就见郁青临衣襟松散,茱萸若隐若现。
她勾唇笑道:“礼?是你自己吗?”
郁青临只见她眸中只映出他一人的身影,就也笑了起来,只把南燕雪口中**的调戏化做独一份的深情。
府里很宁静,除了几个值守的人,其他人都安睡着。
画苑里鸟鸣啁啾,月色清如水。
这画苑其实不只一个小院,但分隔并不用墙,而是用亭台长廊,假山花圃,还有那条蜿蜒的小溪。
郁青临住的那间屋子在西边,东边分别是画室和藏书阁,这里古树众多,月光都被树影割得如同星光般细碎。
南燕雪已经依着郁青临的意思迟来了一会,但他还没摆弄完。
南燕雪坐在亭中,看着他在不远处忙活,衣襟还是松垮垮,没来得及整理,行动时如抱风入怀,飘飘荡荡的。
不得不说,南燕雪看得很享受,一点也不觉得无聊厌烦。
庭中摆着一个铁铸的圆筒,应该是从伍四六的打铁房里拿过来的物件,郁青临一层层往里不知放了什么,南燕雪闻到硝石硫磺的气味,揣测应该是个烟花筒子。
郁青临将那烟花筒点燃,火星高高喷溅出来,照得庭院璀璨明亮。
“烟花也会做,不错。”南燕雪道。
郁青临将一箩不知裹了什么的布球推到她手边,道:“将军投不投得进?”
“什么?”
“把这一个个布球都投进烟花筒里。”
南燕雪不知他想做什么,随意挑了一个,抛进那正在燃烧的烟花筒的。
“这有什么……
南燕雪话未说完,就见那烟花忽然一暗,火光变作一种幽魅的紫色,把周遭的一切都照得如梦似幻。
“加了什么?”南燕雪问。
“白矾。”郁青临又把一个布球递给南燕雪,“将军再试这个。”
南燕雪脸上映着的薄紫烧尽,又燃起一种黄杏般的色泽。
“这是芒硝。”
硼砂燃烧时的火焰是绿色的,云母烧起来的颜色是极艳的一种粉,天青石的红光比晚霞还要浓郁。
南燕雪瞥见乔五匆匆而来,晃了一眼赶紧又走了。
“咱们退远一点。”郁青临道。
“这么远了还不够?”南燕雪说。
“将军怕自己投不进吗?”郁青临笑问。
南燕雪把余下那个布球扔给他,道:“你来。”
郁青临肯定是没那么好的准头,得攥着布球再离近一些。
他走近了几步,腰带被南燕雪一拽,往后倒去。
“你就装模作样吧。”
南燕雪抓起他的手,高高扬起,随着她的挥动,郁青临松开了手,就见那个布球高高飞起,远远落进了烟花筒里,片刻之后,绽开漫天白星银链。
“白色的烟花。”南燕雪没想到能好看成这样,笑了笑道:“像是把月亮打碎了。”
郁青临一怔,侧眸看她。
“用的什么?”南燕雪问。
“苦盐。”郁青临轻声道。
苦盐听起来平平无奇,但却是烧得最厉害的,烟火猛烈而短促,顷刻间就归于宁静,像是重新拢成了一轮月。
南燕雪以为郁青临这生辰礼到这里就结束了,却见半空中降下无数轻盈淡紫的小小的‘烟花’,是被最后的这一炸从树上震下来的。
南燕雪伸手去接的时候还怕会烫,落定在掌心才发觉应该是某种真花,密密长长花瓣细绒绒的,每一朵都是最盛开的模样。
“这是什么花?”南燕雪问。
“土黄连。”郁青临只是熟知那些可以入药的东西。
南燕雪将掌心的花送入风中,看着它向月飘去,道:“多谢,这生辰礼我很喜欢。”
这礼物很美很纯粹,不管她是二十几岁,还是六十几岁,又或者三四岁都会因此觉得开心。
至于任纵的那份礼,南燕雪直到次日才打开瞧了一眼,小芦一直留意着她,见她站在书桌前动也不动,有些担心地走了过来,一看礼物也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