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了敌军悠扬的号角,感到身上一股热血在阵阵上涌。
周祈安、怀青登上了南城楼,只见敌军已至一里开外。
三十余架云梯在黑压压一片的军阵中赫然耸立,巨大的攻城锤由上百人奋力推动,木轮碾过夯土路,“吱嘎—吱嘎—”作响。
前方巨盾兵开路,中间弓箭兵林立,上万张大弓高指城楼,后方重步兵殿后,准备随时搭梯强攻城楼,骑兵又在两翼警戒,高举弯刀,兴奋地发着宛如猿类的呼号。
“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
太阳东升,浓雾退散,数万弯刀反射出道道锐光。
周祈安身披战甲站在城楼上,两手搭着两只墙垛,从中间的豁口俯身向下望去,见城楼下犹如一片金属汪洋,莫名使他想起了两年前的那一场紫宸殿围猎,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敌军在护城河外顿了足,盾牌兵后聚集了一排将领,怀青指着那些将领,在周祈安耳边介绍道:“中间那位白头发、白胡子的就是裴老将军,他左手边是廖诚业。”
“廖诚业也算我们盛军的同泽,人很骁勇,只不过此人心气过高,发挥不稳,还贪婪嗜杀,之前犯了大错,差点被老爷子拉出去砍了。”
“这个人我听说过。”周祈安道,“咱们叛离长安后,启州军马场骑兵便是他在带。的确贪婪,襄州、鹭州还没攻下来,便想绕开这两州,直接扑到荆州来杀我换赏金。”
“盛军里跟咱们不对付的这些人,都被张叙安提拔了个遍。”怀青说着,又远远望了过了,望了许久,说道,“今日裴文耀没来?他是裴兴邦的儿子,之前攻城,都跟在裴兴邦身边。”
周祈安道:“是不是在附近警戒?”
怀青道:“也有可能。”
与此同时,裴兴邦部一众将领也高高骑在骏马之上,抬头向城楼望了过去。
城楼上站了一排将领,中间赫然立着两个人,身份显然在其余将领之上。
裴兴邦指着那二人,对左右道:“右边那个是怀青,左边那个人是谁?从没见过。”
距离太远,那人又身披铠甲、头戴头盔,实在叫人认不出来。
廖诚业道:“莫非是周权来了?”
“这个人不是周权。”裴兴邦声音沙哑,威严肃穆,说道,“周权是我的徒弟,他的身形我认得出来,这个人不是周权。”
廖诚业道:“不管他了,大将军,直接攻城。”
裴兴邦道:“你派人去叫阵。”
廖诚业点了一下头,而后看向了身侧副将。那副将应了声“是”,便打马向前,声音洪亮,冲城楼大声说道:“怀青!不要再执迷不悟!”
“二十年前,你和你哥还在沿街要饭!若不是先帝把你们带回军营养大,你和你哥,恐怕早就饿死在街头!”
“而你!如今却恩将仇报!追随杀害先帝的反贼!你良心何在!”
“周权、周祈安压根儿就没拿你们当兄弟,你们不要自作多情!你们之前是祖家家奴,如今也不过周家家奴,你们图什么!”
“怀信此番被吴军俘虏,周权、周祈安可曾出手相救?你被围困于鹭州已有两月,周权、周祈安手中兵力充足,为何还不派兵支援?”
“因为你们两个不重要!”
“他们二周才是兄弟,你和怀信,到头来还是外人!快点投降吧!此时投降,皇上还能对你和怀信网开一面!饶你们一条命!往后荣华富贵分毫不减!”
周祈安两手搭着两只墙垛,大声说道:“我!周祈安!在此!若有本事,速速登上城楼,来取我的脑袋!”
此言一出,裴兴邦部全军哗然。
竟是周祈安?
廖诚业单手攥着缰绳,控着躁动不安的马儿,抬头望着城楼之上的周祈安,嘴角微扬,面露一丝兴奋得意的神色。
他高举马鞭,大声说道:“一个周祈安!一个怀青!一个黄金万两,一个白银万两!今日若能攻克城池,这赏金,便都是我们的了!”说着,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