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周祈安说道,“你太过心切,去了反而会弄巧成拙。”
李茂心中不服。
他们这些有赫赫军功傍身,又少与周祈安有过接触的将领,心中多少都有些不服他。
“也是。”李茂嗤笑道,“我只知救人要紧,而不懂大局为重,还真会弄巧成拙。”
这话有话音。
他是在说,周祈安只知顾全大局,救人却似乎并不怎么心切。
周祈安顿了顿,解释道:“如今的情况,并不是豁出去了,就能把怀信救回来。”
相反,他们越能豁得出去,便显得怀信越是重要,褚景明便越是不会放人。
李茂道:“可公孙昌实在是……!”
周祈安道:“公孙昌我很了解,那次政变他跪得快,但他也并非贪生怕死之辈,而只是不做无谓争斗,可该坚持的,他还是会坚持。为了劝谏,他敢面红耳赤、振振有词跟先帝吵上十几个来回,你敢吗?”
李茂:“……”
周祈安道:“除了公孙昌,我准备派段师兄也一起过去。他是怀信的大弟子,有他在场,公孙昌也不敢对怀信不利,加之公孙昌又巧舌如簧——这个搭配,李将军以为如何?”
李茂感到不甚满意,可现下的确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理性来看,燕王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若是派侯爷的嫡系过去,他们救主心切,又没公孙昌那么“能忍”,的确容易跟褚景明闹到掀桌。
他想了想,回道:“有劳王爷费心了。”
五日后,公孙昌风尘仆仆从荆州赶来,一同抵达的还有他们的筹码,杨弘寿。
公孙昌年纪大了,早就不适合长途奔波,杨弘寿年纪更大,更是出不得一点差错。
这一路他们心急如焚,生怕耽搁了,武寿侯会有危险,却也没敢玩命赶路。
公孙昌一入帐便跪下了,泪眼婆娑道:“承蒙二位王爷不弃,委我重任!武寿侯屡败北国,是我盛国的名将,是我盛国的英雄,怎可落得凄凉下场?请二位王爷放心,我不惧入龙潭虎穴,我公孙昌虽不才,但哪怕是豁出了这条老命……!”
说到这儿,公孙昌心里一伤感,忍不住用衣袖抹了把眼泪,说道:“我若出了什么事,还请王爷把我葬到我济州老家去……我家祖坟在哪儿,萧云贺知道,我便不在此赘述了……”
听到这儿,李茂已是满肚子火气。
他指着公孙昌,看向了周祈安,说道:“王爷你瞧,你瞧他这个样子,他如何能担此重任?”说着,拍了拍茶桌,又转身看向了公孙昌,“你若贪生怕死,那便换我去!”
听了这话,公孙昌“腾—”一下站了起来,说道:“你这个年轻人!我何时说过我贪生怕死?我交代后事,便是没打算活着回来!若是能拿我与武寿侯一命换一命,我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李茂说道:“你最好能把侯爷给带回来!”
周祈安坐在堂前扶额,说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褚景明只要不是发了疯,应当也不会拿你如何。”
周权看向李茂道:“你也少说两句。”
夜里,段方圆收拾好行囊,到周祈安帐中辞别。
帐内烛光昏暗,段方圆面色阴沉,问道:“王爷以为,怀将军能救得回来吗?”
周祈安一袭玄衣,背对段方圆立在帐内,手中拿了支烛火,正将灯架上的蜡烛一根根点燃。
他说道:“你们此行,大概率带不回怀将军。”
听了这答案,段方圆心底一沉。
周祈安点好了满灯架的灯,帐内登时亮堂了不少。
他转回身,吹灭了手中的蜡烛。火苗熄灭,蜡油干涸,攥在手上有些温温的。
他沉声道:“这交易,于他们而言太不划算了。一个周权,一个怀信,是褚景明最头疼的两个人。他们此次用了十足的部署,外加十足的运气,才有幸抓到了怀信,再来一次,绝不可能有这样的天时地利人和!褚景明怎么可能轻易放人?”
怀信不仅能征善战,更能在短时间内练出一支能令行禁止的军队。
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
褚景明是军事家,不是慈善家,他绝不可能放怀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