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叙安道:“一个王爵,一个‘郡马’,丞相大人打出来这两张牌,于大帅而言的确都有实实在在的好处,这倒是不会有诈。但丞相大人打出来,为的会不会是先稳住大帅,他好下自己的下一步棋?”
祖世德问他:“他下一步棋会是什么?”
什么样的一步棋,竟让赵呈打出了封他祖世德为异性王,这压箱底的底牌?
封完异性王,他这一生的荣华可就到顶了。
“贫道不才,随便猜猜。”说着,张叙安盘起了手中的菩提子,“不止郡主,等过完这个年,皇上也年十七了。皇室如今叶脉凋零,今年太皇太后与太后必然会给皇上选妃,让皇上尽快为皇室开枝散叶,否则皇上万一若是……”
“那大臣们又只能从靖王世孙中迎一个小皇帝过来,这小皇帝会不会有当今天子这么好的脾性,也未可知。到时满朝文武重新洗牌,太皇太后和太后的位置也要看小皇帝的脸色,这是谁也不想看到的局面。倒不如让皇上尽快诞下龙嗣,尽快养在自己手里。”
“而这是宫闱之事,自然得由太皇太后说的算,满朝文武的手再长,也很难左右此事。只是太皇太后准备让谁来诞下龙嗣?”
正说话间,祖世德走完一步,又催促他尽快落子,他便又随意地走了一步,继续道:“我昨晚夜不能寐,随便在脑海里盘了一下,忽然想起十几年前丞相大人喜得贵女,还是位嫡女。算算年岁,这位相府十八小姐今年也该十三岁了,年纪虽小,却也不算太小。”
听到这儿,祖世德的心思总算从这无聊的棋盘挪开,抬眸望向了张叙安:“你是说,赵呈会把这小女儿送进宫里?”
“只是一种猜测,但丞相大人若有野心,他定然会这么做。”张叙安盘着菩提子,继续道,“都说赵家是相门,但赵家迄t今为止出了五位丞相,也出了四位皇后,十几位嫔妃。无论男女,为家族牺牲是赵氏血脉的祖训,赵家因此长盛不衰。嫁女入宫以延续家族荣耀,也向来是赵家的传统。”
接下来的话张叙安并未明说,祖世德却也心知肚明。
太皇太后信赖赵呈,此女若是入了宫,她诞下的龙嗣将来定是大周储君,等储君荣登大典,赵呈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
等他这一盘棋下完,棋盘上还会有他祖世德的位置吗?
封了王爷又如何?
历代以来,饶是亲王,被废被诛的又少了吗?
上元节后,许易之便携家眷从颍州出发,历时二十日到了青州来赴任。
周权设宴款待,之后便与之交接公务,这几日接触下来发现许知府也是极为务实、清廉之人,管理地方政务的经验也十分丰富,很会变通,相信日后定会成为一方父母官。
除了例行交接,周权也特交代了三件事。
首先,州府衙门再造之事,木材已经运至雁息县,等开了春大地化冻便可以开始动工,劳工费、其余材料费等一应费用,他年前已经做了预算,并向朝廷请款。
其次,凉青官道修缮之事,周权已经请示了工部,工部已经批了条子,周权也做进了青州今年的预算里,年底时呈报了户部,户部也已经批了红。
相比州府衙门重建,修路更像是锦上添花、可做不可做之事,但周祈安最清楚修路能够带来的效益。
周权掀开盖碗,对许知府道:“我弟弟是个杂学家,什么都懂一点,但又什么都懂得不精。看着不着调,但有时说的话、做的事,倒也有他一番道理。他怕许知府怠慢此事,这几日一直在我耳旁唠叨,叫我一定要跟许知府强调此事。我听他反复讲,觉得他说得也很有道理。”
许知府和蔼地笑道:“愿闻其详。”
周权道:“青州耕地不足,一年又只有一熟,哪怕风调雨顺,也很难养活这三十五万百姓。但青州又有大片草原,适合放牧,相比粮食,牛羊是珍稀之物,青州百姓拿牛羊换取富庶之地,如檀州的粮食,才能让这三十五万百姓都吃上饱饭,这是我弟弟的看法。”
“这次檀州粮商便有不少人买了牛羊,带回了檀州去,而这还只是开始。来往商人越多,青州百姓便越富庶,而能让这一切滚动起来的基础,便是良好的交通。”
许易之放下茶杯,欣慰中又带着一丝兴奋,说道:“令弟很有高见啊!”
周权说:“我们账面上也刚好余出来一笔钱,这笔钱便充入青州财政,但请许知府务必要用于官道修缮。”
许易之连连应了。
周权便又提了这第三件事。
他说槐南县有一人名唤孔若云,此人父亲曾是槐南县令,虽已过世,但在槐南县却也流传着孔县令的贤名。孔若云此人心系青州百姓,优点是爱民如子,缺点是太过爱民如子,容易冲动行事。此人已经中举,将来青州各级府衙若有了空缺,叫许知府务必考虑一下此人。
许易之也都应下了。
周权又说:“关于这二十三家惠民米铺,我弟弟也想找许知府当面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