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一街之隔的街市中,张扬正抱着汤婆子站在“富贵米铺”店铺前,看着自己这标价六百文一斗还没人买的大米郁闷。
他叹了一口气,又拨了拨米缸里的米。
白白胖胖,稻香四溢,价格还低了整整一百文一斗,这不是很好嘛!
卫家米铺发黄陈旧的碎米,标价七百文一斗还有人买,他的大米品质更好,价格更低,不遭到哄抢也就算了,店铺开张了整整一日,至今却仍是门可罗雀!
他们米铺与卫家米铺只隔了四五个铺面,偏巧这时,卫家米铺又来生意了,那客人装了一斗大米走。
张扬痛心疾首!
这人买米都不货比三家的吗?
而在这时,一名伙计跑了进来,说道:“老爷,这卫家米铺一看我们标价六百文一斗,他们也改价了,改成了六百五十文一斗!”
六百五十文,不还是比他们高五十文?
只是怎的卫家米铺的米就有人买,他富贵米铺的米就没人买了呢?
张扬心一横,对伙计道:“去,咱们也降五十文,去把标牌改了去。”
“是。”说着,伙计拿了支毛笔,将木牌上“六百”二字划去,写上了“五百五十”四个大字,把木牌重新插回了门口米缸里。
五百五十文一斗,这价格维持了五日。
这五天时间里,富贵米铺只卖出去七八斗大米。
他一共拉了八万石米过来,结果磨磨蹭蹭这几日,竟连一石都还没卖出去!
而正郁闷,便听街对过又传来“噼里啪啦—”的爆竹声。
紧跟着,伙计又跑了进来道:“老爷!隔了一条街又开了家米铺!”
“什么?瞧瞧去!”说着,张扬提起袍摆走了出去,果然见一街之隔,铺面牌匾上盖了块红布。
听了爆竹声,街市上的百姓纷纷围上去瞧热闹。
眼看气氛已烘托到位,徐勇乔徐老板连连拱手从铺子里走了出来。
听闻那一日开完会,徐老板仍对局面懵懵懂懂,也是最后一个从上水县跑出来的。结果马力倒挺快,大部队还在后头呢,他竟第二个到达了。
只听徐勇乔道:“新店开业,开业前十日,檀州新米五百文一斗,陈米四百文一斗!欢迎大家来捧场!”说着,绳子一拉,拽下红布,露出了上头“盛源米铺”的牌匾。
伙计跟着吆喝道:“走一走看一看啦!盛源米铺新店开业,檀州新米五百文一斗,陈米四百文一斗!有钱的来买一斗,没钱的来走一走啦!”
陈米四百文一斗。
这价格,已经让小富之家的主妇们开始心动。
她们吃粟米、豆子吃了整整三年,中间顶多买些面粉,做点面食改善伙食。
这满铺子的稻香叫人心醉,眼下又要过年,四百文一斗虽贵,买一斗回去尝尝又有何不可?
这样想着,有人走入了米铺。
只是青州大灾三年,大家手头都紧巴巴的,想余出一些钱来打打牙祭也不容易。明年情况也不明朗,还是省一省,先保命要紧。
有人遭不住孩子哭闹,心一横买了一斗,大部分人却也只是看了一眼,便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杏花楼阁楼上,周祈安捧着盖碗看了一会儿,便关上了窗子,抵住了窗外的风雪,走进屋里道:“最近的青州,真是比过年还热闹呢。”
张一笛跟在周祈安身后,手上拿了个小册子,看着册子总结道:“目前卫家米铺是六百五十文一斗,富贵米铺是五百五十文一斗,盛源米铺新米五百文一斗,陈米四百文一斗。”说着,他看向周祈安背影,“二公子,t是不是该让卫家米铺降降价了?”
周祈安问:“目前一共有多少大米进入青州了?”
张一笛又翻了翻小册子,翻出昨日的最新数据:“一共是十八万石多一点。”
周祈安走到床边,“砰—”的一声躺倒下来,两手枕在后脑勺下,看着上头挂着的花红柳绿的床幔子,说道:“那还不能降。孔先生说了,粮商从檀州拉出去的大米,一共是一百万石左右,大头还在后头呢,青州的米价还不能掉。”
张一笛点了点头。
周祈安继续道:“让王瓒维持六百五十文一斗的价格,同时叫大家不要再去卫家米铺买米,换到盛源米铺去,咱们给徐老板捧捧场。”
张一笛道:“明白!”
而在这时,两辆马车从城门方向赶来,缓缓停在了杏花楼门口,马车旁又跟着仆人、近卫等十几人马。
车夫跳下马车,先把脚蹬放好,这才掀帘道:“少爷,杏花楼到了。”
苏永从车内探出身来,见青州四下荒芜,各方面都不如檀州,唯独这杏花楼倒是盖得不错。阁楼上以团扇掩面,站在窗前眺望的姐儿温香软玉,倒是不俗。
苏永道:“那便在这里下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