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
随着竹梆敲打,二更天的微凉拂过两仪殿,转瞬一只羽毛油亮神俊非常的渡鸦遁入其内!
粗壮的大漆栖杆后,闭目凝神的老太监豁然睁开双目,继而娴熟的自怀中取出一枚丹药,送入渡鸦口中!
转而瞧着其腿上竹筒一点猩红,嘴角露出一抹喜色,再次投喂一粒!
数息后,老太监一声低沉口哨,左右二十玄甲自暗中出现,紧随而去
蓬莱殿!
陈貂寺捧着蜡封竹筒,径直来到内殿之外,侧耳听得酣战之声停歇,方才隔着两道幔帐,低声道:
“陛下,大都督的渡鸦来了,是赤色的”
话音方落,自内殿中猛的传来急切的奔跑响动!
待见景平帝披头散,袒胸露乳,脚下更是空空!
片刻后,一张纤薄羊皮在涂上药剂后,斑驳字迹方才显现!
“臣,严烨,顿再拜,上奏陛下:
两日前,北蛮之军于虞水北畔全部撤离!
此次战役,我军虽获胜利,然实为惨胜,将士伤亡惨重,战况之烈,不堪回。
决战虞水,我军依仗武备之利,粮草之丰,方得一分人和地利!
此役,我军虽歼敌三万七千八百余众!
然,自身伤亡达五万两千余众,其中阵亡更是两万三千五百余众,重伤之甲,六千有余!
臣,严烨,谨此上奏,芒种三日,五月十二!”
虞水之役,胜了
此胜可谓浩劫之后,北地边军斩获最大的一场胜利!
无论是景平帝屁股下的龙椅,亦是整座大夏的人心,皆是有着无以伦比的裨益!
然,瘫坐大椅上的景平帝,却是望着梁下的琉璃灯怔怔出神!
“北地边军阵亡两万三千五百余众!”
一道冰冷的数字好似一记重锤,将方才心头燃起的喜悦骤然轰散!
握着羊皮纸卷,年过四旬的景平帝不觉流下两行热泪,口中抽噎,
“那那都是朕的儿郎啊朕的儿郎啊”
“天杀的北蛮畜生你们你们还朕的儿郎”
不觉间,皇后自己幔帐步来,瞧着伤心欲绝的景平帝,眸中满是心疼不忍!
他并不是一名合格的帝王,他硬不下心肠,还有些优柔寡断,他没有雄才大略,志在万方
可他还是如年少一般,怀揣古道热肠,心藏仁德悲悯,且还是个爱哭鬼!
他能忍耐世家门阀遍布朝堂,他能忍受陵州之地虎视眈眈,亦能接受言官的抨击!
然,面对北地近三万甲士的陨落,他却哭的像个孩子一般
“凝儿,朕的大兄走了十余年,朕朕仍无法释怀,他们他们的爹娘又该如何痛心呐”
相濡以沫二十余载,她还如年少时一般默默的靠在他的肩头,听着他的愤懑与痛苦!
蓬莱殿外!
陈貂寺望着额上银盘般的明月,轻叹道: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便是毫厘之间,也要分辨个清楚才是”
话音方落!
一道身形在灯火下走出,随意瞥了眼的夜空,继而直接一蹦坐到石栏之上,轻笑道:
“大监是要作诗不成?”
陈貂寺闻言,依旧举目望月,继而缓缓道:
“咱家哪里做得出什么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