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这个世界,好像只有她与谛闲是真实的。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觉得她忘了什么。
恰恰这时篝火燃尽,“噼啪”一声唤回她纷飞的思绪。
石片里的汤温热得恰到好处。
季清鸢用洗净的小树枝做筷,夹起一块煮得半透明的菌肉,吹了吹,走到谛闲面前:“小师傅,尝尝?”
“虽然寡淡,但总比干巴巴的辟谷丹要好些。”
谛闲睁开眼。
跳跃的火光已经熄灭,只剩灰烬中一点微红。
幽蓝的薄雾弥漫在周围,映得她递过食物的侧脸轮廓朦胧而柔和,眼睫低垂,专注地看着那小块菌肉,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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谛闲伸出手,掌心向上,稳稳地接住那根细小的树枝。
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捏着树枝的手指,她的指尖微凉,带着溪水的湿意。
他垂下眼帘,看着掌心树枝上那块莹白的菌肉,沉默地送入口中。
果然寡淡,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草木清气。
“……尚可。”
他低声应道,声音平稳无波。
季清鸢看着他平静无澜的神色,眼中那点小小的期待光芒微微黯淡了一下,随即又弯起眼睛笑了笑,自己也夹起一块,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她挺容易满足,毕竟她这厨艺,小师傅没说难吃,也算是给她一个面子了。
伤势渐愈,季清鸢开始在竹屋前的空地上,练习一些极其基础、几乎不耗灵力的剑招。
身姿翩跹,剑光虽黯淡,却带着一种倔强的生机。
谛闲依旧每日在檐下或溪边枯坐引气,只是偶尔,目光会不受控制地被那抹舞动的身影吸引过去,又在被她察觉之前迅收回,捻动佛珠的度悄然加快。
为何总觉心神不定?
再一次不自觉被那人的身影吸引过去后,谛闲垂眸,盯着腕间那串檀木佛珠,上面似乎还散着淡淡的香火气。
雪白僧袍上多了折痕,亦如他难得有些烦躁的心。
好像有人正刻意在他心里埋下一根刺,促使着他心底那些原本微小的欲念生长、膨胀,直到吞噬他。
他有些不解,却找不出破局之法。
…或许是他道行不够深,尚未悟透。
于是他更加用心打坐悟道,一坐便坐到晚上都未曾动弹。
他打坐的时候,季清鸢也不会去打搅他。
于是他再度睁开眼时,已是夜晚,月华如练,静静流淌在静谧的山谷。
竹叶在夜风中出沙沙的轻响,而竹屋内,隔着一道竹壁,女子清浅均匀的呼吸声隐隐传来。
那声音细微,却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如同羽毛轻轻搔刮着心尖。
她倒是,每一日都上蹿下跳,每一晚都准时入睡。
谛闲听着,极其难得地有了几分笑意。
他悟不透的、摒弃不了的杂念,这姑娘反倒轻轻松松都丢去了九霄云外,倒也是种本事。
直到这一日,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席卷了秘境。
豆大的雨点砸在竹屋顶棚上,出密集的鼓点声。
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的水幕,狂风卷着雨丝从竹门缝隙钻入,带着刺骨的寒意。
竹屋狭小的空间内,篝火被压得只剩一点微弱的红光,勉强驱散着寒意与潮湿。季清鸢裹着单薄的衣衫,坐在离火堆稍近的地方。
火光跳跃,勾勒出她抱着膝盖、显得有些单薄的轮廓。
今天下雨了,没办法出去弄东西吃了。
连那寡淡无味的蘑菇都吃不到了。
季清鸢咬牙,有些自暴自弃,似乎也因为一场雨变得伤感起来,她忍不住唤道:“小师傅。”
谛闲正坐在她对面,月白僧袍在昏暗光线下如同温润的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