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首处,有人堪堪投下一眼,又隐在那翻飞的水袖之后。
再看,只有玉扇轻摇。
待几场曼舞过去,菜肴也全数捧上,常赴宫宴的人家早已经放了筷子,只拿酒水推杯换盏,客气与周边人恭维着。
江容本也不饿,宫宴的菜肴虽是精致,可到底都是饱腹之物,于她也无甚不同。
倒是任徵时时关照,生怕她吃不好。
若非是她拦着,他怕是想亲自上手替他布菜,直把宫人的活给干了。
“侯爷,”江容压着声音提醒,“够了。”几日之后,七司擢考正式开始。
毕竟是三年一次的大考,天还没亮街上就已经热闹起来,各客栈里住着的考生早早起来用早食,临街的包子铺雾气缭绕的,老板边上蒸笼边说着吉祥话。
等到考生搜身进场时,贡院周遭更是人满为患,送考的马车一直停到了巷道外。
这番景象是江容从未见过的,江家是商贾,本就没有参考的资格。
以往州试的时候,她也带江书铖去瞧过热闹,却实在没有京中的架势之大,今日仿佛是全京城的人们都挤了过来似的。
其中不乏她曾在画册上见过的诸多女眷。
京官虽说是占些优势,但大兴的七司擢考严格,除了世袭罔替的爵位,哪怕是再大的官家,其子弟想要入仕也得亲自考取功名。
为了避嫌,这些公子哥儿来参加考试,大多是女眷们送考。
江容本是要去书斋的,却是被一路堵得厉害,最后干脆就下了车。
身后有吊儿郎当的男声:“行了,别送了,你们是能进去替爷考了还是如何?!”
紧跟着有妇人佯装生气:“这孩子,怎么没个正形的。”
声音甚是耳熟。
“娘,哥哥是有真才学的,这回定然没有问题,莫要紧张便是。”
“你们瞧好了就是!”男声这才少了些不耐烦,“回吧!”
芳菲伸手,将江容往内护住了些才没叫那少爷将书箱甩上身。
主仆俩往内道别了别,正见一个身着锦衣的男子往里头大喇喇挤过去,一路有小厮开着道,不叫旁人碍着路。
与此同时,后头马车里却是又响起一声责备:“三妹妹你怎么回事,既是一同来了,怎么半句都没见你祝福大哥?”
是陶夏知的声音,江容终于确定,只是比之万春别院那日,多了一分刻薄。
“我……我不知道怎么说……”一个细弱的声音回道。
“你是蠢么?!今个儿是什么日子?!便是不知道说什么,前夜不会好好想想么!枉母亲心疼你,还答应姨娘特意带上你出来!”
“我……”
“这就饱了?”开席比之侯府迟了许多,任徵狐疑,“我见你也没吃什么啊。”
“来的路上让芳菲带了点心垫过,侯爷莫要担心。”
“哦哦,那你尝尝果酒,宫里头的果酒外头可是买不着的,而且不会醉人……”
正说着,舞女流水般退下,乐曲也是戛然而止。
江容终是伸手,将前边扭头的人扶正了去。
没了乐曲作陪,殿中自觉便也静了下去,任徵也明白今日这宫宴的重头戏来了,就顺着女儿的相扶重新坐好。
果然,下一刻,锦衣的小太子起身。
他一起身,众人免不得都跟着也正了身姿。
寒崇自小就被严格教导着,举手投足已见风范。
他行至正中:“父皇,母后。”
帝王颔首,他便重又转身,正对着众人。
“今日乃是殿试三甲的庆贺之宴,亦为诚请太子少师,”帝王开口,“诸卿见证。”
大兴尊师重教,是以众人纷纷噤声观礼。
只见那小太子神色郑重,分明是该是对糖葫芦爱不释手的年纪,此时却已然端起酒盏,一步步走到了青衣男子面前。
颜松年坐着受了太子拜礼。
年轻男人面上沉静,是同太子一般的郑重。
而后他才起身接了酒盏,声音古朴若洞箫:“微臣定当勉力。”
酒毕,寒崇躬身:“学生告退。”江容翻过一页:“其实是一个双向的选择,作者选择这个书斋,是因为看重书斋的铺货量,而书斋会买作者的书稿,也是看中了作者的内容。你看这位琼林先生的书,老板这么推崇,除了本身内容受欢迎,还因为这是个双赢的事情。”
芳菲恍然点头:“那,小姐今日来是?”
“自然是为了找琼林先生呀。”江容晃了晃手里的话本。
“怎么找?”
老板正趴在柜台里嗑瓜子,抬头就见方才进去的小姐又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