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住她,楚王单手卷起画纸,轻声问:“以后每年,你都送我一幅画像,怎么样?”
“真的吗?”青雀忙问,“殿下只要画?”
“真的。”楚王应她,“只要一幅画像。”
让他能直观看见,自己在青雀眼中的模样。
“那……”青雀放低了声音,“可要殿下每年都来见我,陪着我才行。”
不然,她拿什么画呢。
楚王心中一动,手按住了画。
沉默片刻,他侧过脸看向青雀,看着她的眼睛。
“好。”他承诺,“只要我人在京里,每年都会见你。”说完,又抚上她的脸:“上次就说过,只要我在京无事,都会来见你。别担心。”
“那不一样。”
伸出手,青雀试探着,松松环住楚王的腰腹:“上次是说,殿下若无事,便会来见我。这次,这次是——”
将脸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她放缓呼吸:“这次是,殿下和我约定,每年如今日……今生都不会忘了我……是吗?”
她问得缓慢又谨慎,将脸藏在楚王胸前,像是不敢去听他的答案。
楚王也的确没有立刻回应。
沉默着,他托住青雀的后背。这样的姿态,他看不见青雀的双眼,只能听到她的心跳
与呼吸。她在和他约定终生,她想和他约定终生。但,他是否是一个值得约定终生的人?
青雀环住他的手松了又紧,她的呼吸也越发变缓,她在紧张,她非常的紧张。
——显然,青雀认为,他值得。
她不再怕他,而是开始信他。
是他带她来到身边。也是他,让她相信的他。
“是。”清晰地,楚王听见自己说,“每年都如今日。今生,都不会忘了你。”
青雀的呼吸有一瞬停顿。
而后,她屈指抓住了他的衣襟,把脸埋得更深。
她……哭了。
轻叹着,楚王环紧了她。
已是数不清第几次,青雀在他面前哭了。粗粗想来,每次都是因为感激和害怕,害怕和感激,感激他的给予和优待,害怕他的翻目与无情……这次也还是怕。
但不是怕他。
是怕“命运”。
虚无缥缈的“命运”,抓不住的“命运”。
命运让她重活了一世,她自己的选择让她走到了楚王身边。可命运又会如何对待他?是会让他今生能够长寿百年,还是依旧会使他早逝军中,只余“哀荣”?
他们约定的“今生”,是不是只剩下短短几年?
原本她只希望,在楚王活着的这六年里,能保住她和女儿在他死后,也不被圣人追究来历。
可现在,她想要的几乎已经确定得到了,她却又在奢求更多。
攥住楚王的衣襟,落着泪,青雀死咬牙关,没有透露任何一个不该说的字。
……
哄青雀止住泪,同她一起用过早饭,看她果然似已经好了,楚王才去前殿。
着人问过殿下不在,柳莹便来云起堂看青雀。
她一眼就看出青雀哭过。
“这是怎么了?”她忙问,说着便低声,“难道和殿下……”
“不是。”青雀笑,“想起一件旧事,没忍住哭了半日,所以眼睛还红着。”
她和殿下之间的事,她若不愿多说,柳莹也不便细问,便只握紧了她的手,一同先看女儿,笑道:“给殿下的生辰礼,我已叫檀云送去前殿了。一会前殿再有人送赏赐回来,我这一首诗能换十匹锦缎,也算是‘书中自有黄金屋’。”
“给殿下送生日礼物,殿下还会回礼?”青雀微微惊讶。
“别府不知,咱们府上是年年都有的,哪怕殿下不在京都有,不论名位,每人锦缎十匹。”柳莹笑道,“许是殿下常不在京,怕府里的人有急事急用,所以借机多给赏赐?”
说过这几句,她便不再提楚王,也没问青雀送了什么礼物,只找出上回的诗集,继续读给二姐儿听。
青雀也听,边听边笑。
若女儿今生长大后,能像阿莹一样满腹诗书,自娱自得,也很好。
……
不到中午,楚王的赏赐便送至了各房,唯独云起堂不见人来。
猜测殿下定是对阿雀别有打算,柳莹一句都没多问,也不再提自己收到的赏赐,只同她玩笑了一日,晚饭前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