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婕妤颔首笑道:“至于你想见你的母亲……本嫔只告诉你一件事:太祖皇帝晚年时,有位年轻的淑女承宠有孕,格外思念家人。太祖老来得子,高兴之下就定了规矩,不论后宫妃嫔是什么位份,家眷身上有无诰命,只要有孕,就能上请得见家人。”
“只要你争气,还怕不能再见自己的母亲么?”
见秋蝉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慕容婕妤也不恼,反而更加和颜悦色,话语间满是诱惑力:“再说了,你要是真那么争气,说不定能给自己的母亲求个诰命。即便没有诰命,也能给你你母亲买个宅子,再雇人照顾。”
“不必你们缩在那又窄又小的屋子里好?”
“是,奴婢蠢笨,多谢婕妤提点。”秋蝉回过神来,对着慕容婕妤福身,拿着喜鹊珠花与两盒胭脂出去了。
等出了正屋,秋蝉就似丢了魂一样,脚步轻飘地回了慕容婕妤特赐给自己独住的小屋。
她脑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前日的见闻:
十一月廿五至十一月廿八,是今年的宫人探亲之日。
秋蝉虽从慕容婕妤口中得知自己的母亲来不了,却仍带着期盼,每日用空闲跑来西德门,期盼能见到自己的母亲。
秋蝉记得,去年见面时,母亲说去学了雕木簪子的手艺,争取今年给自己送个蜻蜓木簪。
她也在一年间攒下了几十两白银,预备着交给母亲。
可一连去了三日,直到十一月廿八,宫门落钥,秋蝉也没见到自己的母亲。
就在她失望转身的时候,她与一个宫女撞了满怀。
那宫女走得飞快。
秋蝉还没来得及道歉,就发觉怀中多出来两样东西:一张母亲绣的帕子与一根较为粗糙的蜻蜓木簪。
来不及多想,秋蝉就抱着这两样东西,往宫女离开的方向追去。
等走到一片僻静的假山处,才重新看到那个宫女的影儿。
从那个看不起面容的宫女口中,秋蝉得知了事情截然不同的一
面——她的母亲没有生病,慕容婕妤也不是她的救母恩人,反倒是想用她的母亲挟制自己,好让自己为其争宠。
看着手中的帕子与木簪,秋蝉信了眼前人的话。
准确来说,她是相信自己的母亲。
那宫人将手伸出,掌心是一枚药丸。
“我家主子善心,不忍见你们母女不分离,就想了个计划,能让你提前和母亲团圆。”
“只是这计划有些冒险,不知秋蝉姑娘愿不愿意做?”
思绪渐渐回笼,秋蝉坐在床边,拿出被自己藏起来的那一枚药丸。
目光渐渐从慌乱无措变成视死如归的坚定。
*
“这秋蝉也忒笨了些,奴婢每次见她吞吞吐吐的模样都不忍心看。”黄鹂端来一碗没加软柿的糖水,轻笑道:“明儿是婕妤生辰,奴婢在此提前恭贺婕妤。”
一旁的黄莺也跟着道贺,顺便说了个好消息:“奴婢探查过了,新来的两个洒扫宫人都非京城人,不过来了这六七日,都很老实本分。奴婢照着旧例先赏,她她们激动地要来给婕妤叩头呢。”
“本嫔知道了。”慕容婕妤笑意加深:“你们辛苦服侍本宫,想要什么,本宫今晚提前赐给你们。”
黄莺是从小服侍慕容婕妤的,是丞相府的家生子,所求的赏赐也事关自己的家人:“奴婢跟着娘娘,在宫中也用不到什么银钱,只是奴婢的母亲黄妈妈腰不太好,求娘娘给奴婢母亲换个清闲的活儿。”
不过是动动嘴的事情,慕容婕妤欣然允诺:“这简单,回头本嫔就告诉父亲,还照常让你母亲拿最高一等的月钱。”
黄鹂却是想着适才被秋蝉拿走的珠花与胭脂。
她无亲无故,一人在宫中,倒是想为自己求一点东西——哪个十几岁的女郎不爱美呢,更何况主子用的都是顶好的,是用钱都买不来的。
于是黄鹂为自己求一份胭脂。
她低着头,没看见慕容婕妤道好的时候,眼底划过一分冷色
*
等到了御书房,尉鸣鹤看着里头等候的喜公公,眼中掠过惊讶:喜公公刚捉了沆州和景州刺史,他特准好好休息,怎么现在来了?
元子在后面悄悄拉住福如海:“师父,不是说有奏折么?”
怎么变成了喜公公这个大活人?
福如海在元子耳边低语:“在什么人面前,就要说什么话,在陛下面前也要如此。”
“要是在瑶池殿,我自然直接说喜公公求见,可在兰心堂,就不能直言了。”
说白了,就是陛下不信任慕容婕妤。
“多谢师父提点。”元子感激行礼,扶着福如海回屋:“陛下现在还用不到徒弟,徒弟就先陪您回屋换药。”
御书房中,喜公公见尉鸣鹤进来,就捂着左上臂,有些困难地行了一礼。
“哦?督公受伤了?”尉鸣鹤双眼眯起,骤然凝成厉色,将可以的人选在心中迅速过了一遍。
夜影卫已然顺利设立,难道是有人不服,所以暗中刺杀喜公公,想让他知难而退?
正怀疑到前景州刺史的姻亲,尉鸣鹤就听到了喜公公带着痛意的回答:“禀陛下,微臣的伤不是在外头受的,而是适才在宫中遭受突袭,微臣没带武器,一时不妨才受了伤。”
“督公稍等,朕唤御医来。”尉鸣鹤目光更沉,决定先关怀得力心腹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