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沢栎看着他忙碌,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因为高烧更显沙哑绵软,“我没事,就是有点……脑子好像着火了?”
他努力想表达清楚,但显而易见,词汇组织得有些困难:“我的意思是,我的脑袋不是尖的,所以不能喷出岩浆。”
“岩浆碰到水会不会变成石头……我不想变成石头人。”
幸村精市:……
真烧糊涂了。
他张了张口准备说些什么,但这时,门外传来了急促而克制的敲门声。
他立刻起身打开门,迹部景吾站在门外,身上穿着深色的丝质睡袍,头发微乱,显然是从被窝里直接起来的。
但他神情冷峻,不见丝毫困倦。他身后跟着一位提着医疗箱、同样衣着整齐但面带忧色的中年男人,正是迹部家的家庭医生。
拿着丰厚报酬的家庭医生很显然有些本事,他快步走到床边,放下医疗箱,动作麻利地拿出电子体温计,一边询问幸村精市细节一边做了一些简单的检查。
几分钟后,体温计发出“滴”的一声轻响。
39。6℃
是个极其危险的数字。
医生紧紧皱着眉,迅速从药箱里拿出了一盒强效退烧药,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体温没有下降分毫。
那位中年医生的脸色变得非常凝重,他看向幸村精市,语气严肃得近乎沉重:“不行。退烧药几乎不起作用,体温降不下来,这太反常了……您之前说他很少生病?”
幸村精市的心沉到了谷底:“是,从小到大,他生病的次数屈指可数。”
秋沢栎的身体很健康,极少有什么感冒发烧之类的症状,甚至在前世他们认识的六年里,幸村精市完全没见到他有生过什么病。
“……那就是了。”医生站起身,目光落到神情茫然的秋沢栎身上:“常年不生病,免疫系统反应慢,所以这次风寒才这么严重,再加上他体质似乎很特殊,寻常的药对他完全不起作用……”
白发少年抬了抬眼,他倒是清楚这是为什么,年幼的时候被当做实验体做了一段时间的实验,因此他对很多药都有抗药性。
“景吾少爷,不能等了,立刻去医院吧,这种情况有些麻烦。”
迹部景吾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当机立断,目光转向幸村,语气斩钉截铁:“幸村,你给他穿好外套,裹严实点。本大爷去安排车,三分钟后楼下见!”
“好!”幸村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行动。
迹部景吾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边走边拿出手机快速下达指令,声音冷静而高效。
三分钟后,车辆飞驰离开别墅,直奔医院而去。
……
浮沉。
少年觉得自己沉在黏稠而沉重的梦里,身体像灌满了铅,在无尽灼热的浪潮中浮沉,每一次挣扎都牵扯着迟钝的神经。
偶尔有冰凉的东西短暂地触碰到额头、脸颊、手背,随即便是刺鼻又干燥的消毒水味。
再然后,嘈杂的声音,焦急的命令,刺眼的灯光碎片般划过视野,最后尽数沉入了更深更烫的黑暗。
……
白光。
均匀、安静的白光。
秋沢栎的意识像沉在深海的锚,缓慢而艰难地被拉回水面,等到他费力地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惨白而冰冷的天花板,空气里弥漫着浓烈又单调的消毒水气味。
这是哪?
他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但手背上突然传来一阵异样的感觉。少年低头一看,一根细细的针头扎在手背的血管里,透明的液体正顺着软管缓慢滴落。
……医院?点滴?他不是早就不在横滨了吗?难道有人要谋害我?
对了,精市呢?
虽然他现在的记忆像是被水泡过的胶片一般模糊不清,但这个名字就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一片混沌。
“……精市?”
他声音嘶哑得厉害,喉咙里像是堵着粗糙的沙砾,只能发出一个短促而模糊的气音。
没有回应。
不在他身边。
恐慌的情绪瞬间占据了高地,秋沢栎几乎是本能地撑起身体,动作间牵扯到扎针的手背,带来了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皱了皱眉,看着那根碍眼的针头,没有丝毫犹豫,伸出另一只手,干脆利落地往外一拔。
“嘶……”
疼痛和随之涌出的血珠被他无视了个彻底,少年掀开被子,双脚落地时感觉有些虚浮,像踩在棉花上,软绵绵的一片。
他扶着冰冷的墙壁,一步步挪出病房。
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远处传来模糊的说话声,但丝毫没有影响到他。
要去找幸村精市。
这个念头无比清晰,盖过了身体的不适。
秋沢栎往前走,拐过一个弯,前方不远处的护士站旁边,站着一个人影。那人似乎也刚从一个病房里出来,一转身,刚好和他打了个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