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害怕,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热茶的雾气袅袅娜娜,他仰躺在桌面,以这样的角度看向于怀鹤,毫无保留地被这个人握在掌心。
于怀鹤的指腹贴着玉佩,缓慢地抚摸着,好像也落在了归雪间的身体上。
莫名的,归雪间觉得于怀鹤的体温应该很低,是雪的温度,他感觉不到冷,身体却颤了颤。
不知道过了多久,归雪间记不清时间的流逝,外面的天是半明半暗,周围很安静,于怀鹤的视线落在归雪间身上:“星斗城人多眼杂,你单独留下来,我不能放心。”
归雪间心想,玉佩上不知道被下了多少层禁制,即使是第一魔尊复生,没个一时半会,怕也不能解开,更何况其他人或魔?
但比起一个人待着,归雪间更想留在于怀鹤身边,所以说:“我……我也不想和你分开,下次我们一起去。”
他没有那么害怕鲜血了,浓重的阴影也会褪去。
但于怀鹤觉得这样不行。
于是,一人一鬼又再次登门拜访那位炼器师。
比起上次,这次的要求就很奇怪了。于怀鹤希望这顶幕离可以在自己的操控下与世隔绝,某种意义上来说像是牢笼。
果然,那炼器师听了于怀鹤的要求,神情越发不对,疑神疑鬼道:“于怀鹤,你这么做,难不成是……强人所难?”
听了这话,在一旁飘着的归雪间险些从半空中跌下来。
那炼器师又鬼鬼祟祟道:“对了,你上次提到未婚夫,我忍不住打听了一下,知道你在东洲时的旧……”
于怀鹤偏过头,瞥了对方一眼,打断他的话:“没有。”
又解释了一句:“他怕血。”
炼器师叹了口气,不是很信的样子。
归雪间在旁边看着,不知道炼器师的未尽之言是什么,但看这人对于怀鹤的品德似乎有所怀疑,很着急想要解释,于怀鹤真的只是好心。
又没有办法,他说不出话来。
于怀鹤看着着急的归雪间,没再等下去,勾着玉佩,拽着归雪间,离开了这里。
过了几日,于怀鹤上门取重新炼制后的幕离,那炼器师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话。
*
在星斗城的一个多月,归雪间有了很多全新的、愉快的记忆,几乎都和于怀鹤待在一起。
在此之前,搜寻魔族的那段时间都在剑上度过,来到星斗城后,有了固定的住所,每天日落黄昏,入夜之时,于怀鹤都在后院练剑。
归雪间很是佩服,又想难怪这人的修为超凡脱俗,一般临近飞升的修士,很少会再将精力投于此处。
于怀鹤还是不间断地练剑,大多时候不用灵力。
玉佩被挂在树梢,归雪间在一旁看着。
于怀鹤所创的《千秋岁》是威力不可估量的剑法,出剑时的身姿很好看,归雪间看了很多遍,还是不愿意错过。
又一次,于怀鹤练剑。
晚上的月亮很好,银色的光芒落在于怀鹤漆黑的眼眸中,归雪间没太多抵抗力,不由自主地被吸引,靠近了些。
不知为何,他的视线离不开眼前的人,总是有一种想要触碰眼前的人的欲望,但又永远碰不到。
归雪间想了很多,想了很久,也想不出缘由,可能是于怀鹤太特别了,是他短暂人生中从未接触过的人,他没办法抵抗。
他的胸口有点闷,一个已经死掉的人也会有这样的感觉。
月光也凝聚在剑尖,和此时此刻的于怀鹤有点像,那么明亮,那么锋利,那么刺眼。
归雪间尝试去捞剑上的月光,以此代替另一种不能实现的愿望。
于怀鹤的动作极快,右手收剑入鞘,左手像是拽住归雪间的手腕,又很明显的落了空。
他的眼眸有一瞬的震动,又说:“归雪间,剑很危险,不要乱碰。”
归雪间不明所以,明明是不能伤害到自己的东西,为什么也不能尝试。
但于怀鹤的神情是难得的认真,好像在说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归雪间还是乖乖点了下头。
*
归雪间从玉佩中醒来。
在玉佩里待着修养时,他是完全失去意识的,不是睡着。
以往从这样的状态完全苏醒需要大半刻钟,这一次,意识还未清醒之际,归雪间察觉到一道很轻的声响,是听过无数次的,刀刃划破皮肤的声音。
他猝然一惊,睁大了眼。
剑刃割破于怀鹤的手臂,鲜血喷涌而出,没有倾洒在地面,而是被玉佩吸收殆尽。
于怀鹤很轻地“啧”了一声:“耳朵也太尖了。”
很少有事会脱离他的掌控,但好像每一次都与归雪间有关。
归雪间似乎没听到于怀鹤的话,他的嗓音有点抖,像是感同身受的疼:“之前的每一次都是这样吗?”
在此之前,每次归雪间昏睡时,于怀鹤就会为玉佩续上鲜血,不会等到之前的用尽。
如果每次都要用这么多的话,归雪间觉得自己没必要总是待在外面,这个世界对他的吸引力被另一种东西抵消了。
“不是。”于怀鹤很快否认,“这次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