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不要在家门口嘘嘘!”
被唤作清明的小人儿吓得一抖,连忙稳了稳心神,继续气定神闲地尿着。
“娘亲,知道了!”
小人儿面不改色,奶声奶气道。尿完胡乱地擦了一通,又大摇大摆地跑进了屋,忘了锁门。
她和他的孩子可可爱爱的,连冬生也不禁笑,随后心里一阵酸涩。
她用脚堆了许多尘土盖在那滩水上,好使第二天芙娘不会现异样。
冬生一是怕可爱的小人儿挨揍,二是怕芙娘生气。主要是怕第二个原因。
门既开了,冬生也就只好走了正门。
蹑手蹑脚地,她走到了门口。
既熟悉又陌生的一扇门,冬生的手有些颤抖。但心绪却是镇静了许多。
“嘎吱”一声,冬生推开了门。
芙娘正在灯下给小人儿纳着鞋底,小人儿在床上看着书——名义上是看书,实际是在床上滚来滚去,不得安生。被娘亲瞪了一眼后又装作乖巧地偎在芙娘身边。
芙娘的箩筐里是一堆布条。从前她爱看的书,现在都变成了给小人儿做鞋夹鞋样的工具;从前她喜欢的布样,都变成了给小人儿做衣服的料子。
她疼爱清明,比一般母亲疼爱孩子还要疼,只有她知道是何缘由。
那日她望着冬生锦鞍绣辔的桃花马,心下以为她这是凯旋了,以为她不会再走。且自己又是在委屈之下,于是说出了那样的话来刺激她。待她哭累了后想再与冬生解释一番时,却不想冬生重又一走了之。
她等了冬生两年多,没有等来冬生哄她,却等来了冬生的讣告。
她忘了当时是何等的悲恸欲绝,抱着清明便只知哭。清明那时还不会说话,只是胡乱地给她抹眼泪。她望着几乎是和冬生从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清明,哭得愈伤心。
她总以为如若当初没有说那么狠的话,冬生便不会一走了之,便不会死。所以她认为,错都在于她。
带着悔恨和加倍的疼爱,芙娘便格外宠爱清明。
冬生望着芙娘呆。
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反而随着时间的沉淀愈成熟,俏丽被润成了清丽,娇柔被润成了温婉。加之做了母亲的缘故,脸上似乎泛着母爱的光辉。侧坐在窗前的芙娘明明是个比之前更可人、更有风韵的妇人。
只有淡了许多的疤痕在昭告着时间留下的唯一印记:那道疤痕几乎是要看不见了。
想来,自己买的药还是有用的。冬生咧嘴,一如既往地笑着。
冬生站在门口傻笑,没有进来,只是见芙娘一眼自己就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