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融化,春暖花开,万物复苏。
永安城外,阴山南麓,新辟的贸易集市在澄澈的苍穹下正式剪彩开业。驼铃悠扬,商贾云集,为这边陲之地增添了无限活力。
晨光洒落,为连绵的水泥建筑群镀上一层金辉,远望如一片自平地升起的海市蜃楼,巍然矗立在苍茫的草原与边城之间。
这一日,两国百姓期盼已久。
互市通商的消息如春风般吹拂过边境,点燃了无数希望。
苍州这方,管理井然有序。
背着的士兵肃立,百姓们虽激动,却亦遵守规章,分批缓行,这才得以准许到阴山脚下参观那新奇景象。
苍州王与知州骆海等一众官员及租赁了店铺的商贾早已莅临,立于高台之上,气氛庄重而热切。
而突厥一方,景象则迥然不同,他们奔放而热烈。
博鲁可汗与玉伽公主及各部落领,乘着几辆崭新的三蹦子,兴高采烈的“突突”而至,引得众人侧目。
他们的身后更是烟尘滚滚,成千上万的突厥人骑着骏马,或驾着吱呀作响的牛车,如潮水般蜂拥而来。
他们望着眼前那片整齐坚固、泛着灰白光泽的水泥房舍与宽阔广场,脸上写满了震撼与难以置信。
许多老人翻身下马,颤巍巍地抚摸着坚硬平整的地面,眼中泪光闪烁——
他们看到的不是冰冷的建筑,而是粮食、盐铁、布匹,是严冬里的温暖,是部落生存延续的希望。
有人甚至面向东方,虔诚跪拜,口中喃喃祈祷,感激长生天赐予的恩泽。
高台之上,苍州王赵樽一身戎装,身形挺拔,声若洪钟,他正在为两国互市通商致辞。
他目光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尤其郑重看向突厥来的庞大队伍。
赵樽的声音沉稳有力,回荡在边境贸易集市的开市典礼上空。
他强调道:“……此贸易集市乃两国安宁之纽带,繁荣之基石。望双方商民,皆恪守规则,珍视此来之不易的通商之途,共维此境,互信互利!”
边地的风掠过赵樽银色的铠甲,拂动他额前几缕墨。阳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勾勒出挺拔鼻梁和紧抿的薄唇。
他身姿如松,目光如炬,扫视台下万千民众时,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睥睨天下的气势。
观礼台一侧,一袭红衣的玉伽公主正偷偷的望着赵樽。
玉伽公主看着他从容不迫的气度,听着他沉稳威严的声音,心底漫起一片复杂难言的哀凉。
曾几何时,在那段她作为使节滞留大景的岁月里,这颗心也曾为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男人悸动过。
他像草原传说中翱翔于九天的雄鹰,强大、耀眼,令人无法忽视,却又遥不可及。
如今,他已是雄踞一方的苍州王,权柄在握,声威赫赫。
他们之间隔着的,早已不仅仅是身份的云泥之别。
他那般人物,合该配得上世间最出色的女子——譬如,那位传说中智谋群、与他并肩而立的苍州王妃。
自己这点微不足道的心事,在这朗朗乾坤、家国大事面前,显得如此苍白而可笑。
哎!
他们俩,终究还是无缘。
她倏然别开视线,将那一丝骤然涌起的酸楚与怅惘狠狠压下。
她目光转向台下。那里是欢呼雀跃的突厥族人,他们脸上洋溢着对即将开始的富足生活的期盼,对这条通商之路带来的无限可能充满渴望。
是的,她是突厥的公主。
她个人的情愫,早该随风散去。她的责任,她的目光,应当永远落在她的族人身上。
这条用无数人的努力与期盼换来的通商之途,才是真正值得她倾尽所有去守护的未来与希望。
风再次吹过,扬起她鬓边的丝,也吹散了她心底最后一丝涟漪。
赵樽致辞完毕,耳边传来阵阵鼓掌声和喝彩声,她的背脊挺得更直,目光变得更加坚定清澈。
接下来,新任对外贸易协会的会长唐小童稳步上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