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尔泰掀起车帘的的指尖微微颤,车帘在他手中皱成一团。
他望着平川在太阳能灯光下高举的手臂,那手臂如战旗般悬在半空。
在平川的身后,两列苍州士兵齐刷刷端着一个黑漆漆的金属物件,比他们在清水县知州府见到的“猎枪”大了两倍不止。
的枪口在漠北的灯光下泛着冷硬摄人的光,如同一排没有瞳孔的眼睛,无声地锁定了使团的车队。
格尔泰深吸一口气,尘土与干燥草叶的气息灌入胸腔。
果然,这些士兵又没用刀剑,这黑漆漆的物件就是苍州王的底气。
没有弯刀的寒光,没有箭矢的破空声,却自有一股令人齿冷的威慑力。
凌安城那洞开的城门在远处闪烁着,那是归家的生路,也是眼下必须直面闯过的关隘。
他是一名老使臣,性命早已押给了草原。
不管即将生什么。此刻,他必须出去面对。
车帘落下。格尔泰弯腰,钻出马车。
漠北的风立刻扑打在他脸上,带着青草的气息。
他稳稳站定,随后将双臂高高举起,这是一个跨越族裔的、表示屈从的姿态。
“这位将军息怒!”他大声喊道,声音竭力压过旷野的风,他试图注入一丝镇定,却仍不可避免地透出颤抖,“我们是阿拉和蒙国的使者!你们苍州王爷已应允,放我等归返草原!”
平川的面容如铁铸般冷硬,没有丝毫动摇。
他只吐出简洁而冰冷的命令,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巨石砸入死寂的空气:“全都下马车。”
格尔泰的心沉了下去。
他回头,向身后的车队艰难地挥了挥手。
命令如同水波般向后传递。一辆接一辆的马车上,车帘被迟疑地掀开。
两国的使臣们,有的面露惊惶,有的强作镇定,依次踩着颤抖的踏板,踏上苍州的土地。
他们在那排黑漆漆的枪口前,缓缓聚拢,如同驯服的羊群,最终全都下了马车。
平川元帅端着向前,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冷硬:“格尔泰使者,王爷有令,请诸位随我来。”
使团众人面面相觑,脸色惨白。
哈萨低声惊呼:“是要将我们带去处决吗?我们真的要死在这里?”
恐慌如瘟疫般蔓延,使团之人开始骚动起来。
格尔泰强作镇定,示意众人噤声,跟着平川的队伍缓缓前行。
然而,平川并未带他们进城,而是绕向城西一处灯火通明的工地。
夜风中传来工匠们的吆喝声、木材的敲击声,甚至还有马蹄踏过新铺路面的清脆声响。
这里一片繁忙景象,与众人想象中的刑场截然不同。
工地上,巨大的木架结构已初具规模,一排排整齐的摊位雏形延展而去,地面铺着平整的青灰色材料,一如他们在苍州行走的道路,光滑平整。
更令人惊异的是,工地四周立着数根高高的灯柱,顶端那熟悉的太阳能灯竟也在此处亮着,将夜晚的工地照得亮如白昼!
平川顿住脚步,指向那片宏大的工地:“此乃王爷下令修建的三国贸易集市。再有两月便可完工。届时,阿拉、蒙国、大景三国便可在此互市通商。”
“什么?”
“三国互市通商?”
“当真?”
使团众人惊愕不已,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平川面无表情,目光扫过使团众人惊疑不定的脸。
他指向太阳能灯继续说道:“王爷说,苍州如今有的东西,比如这些能让夜晚亮如白昼的灯,能修建坚固道路和房屋的水泥,甚至那些能载货载人的‘三蹦子’……通过互市,你们将来皆可用你们的货物交换而得。”
说完,平川看着他们惊得张大的嘴,又补充了一局,“无需战争,无需割地。”
死一般的寂静后,使团中爆出各种难以置信的低语。
哈萨猛地一把抓住格尔泰的胳膊,手指因激动而颤抖得不行:“主使!我是不是听错了?那灯……那水泥路……我们也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