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亮蹲在无名之碑基座东侧第三道裂缝边,小手托着一株刚摘的蒲公英。
绒球蓬松,沾着晨雾凝成的细水珠,在正午阳光下泛着微光。
她没急着吹。
左脚踝上,蝴蝶形胎记微微烫——不是疼,是像被谁轻轻按了一下,又松开。
她低头看了眼,手指绕住一缕梢,慢慢捻着。
风停了。
雾却没散,反而沉得更低,贴着地面游走,的湿度裹着凉意渗进她单薄的外套袖口。
她打了个小小的喷嚏,鼻尖泛红。
就在这时,三百二十七人从碑前走过。
不是列队,不是集会。
是散的:送孩子的母亲、修路的工人、收废品的老汉、穿校服的学生、拄拐杖的老人、推婴儿车的年轻爸爸……他们各自走各自的路,说各自的话。
有人咳嗽,短促一声;
有人叹气,拖着尾音;
有人喊孩子:“妞妞,跑慢点!”;
有人念经,声调平缓,字字不连;
有人哼走调儿歌,跑了两个音,自己笑出声;
还有人只是张嘴,没出声,喉结上下一动,像吞下什么。
三百二十七种声波,在裂缝口交汇——不是叠加,是缠绕。
像三十七根线拧成一股绳,再被风吹散,又在半空重新打结。
持续o秒。
裂缝里渗出一滴水。
没落地,悬在半空,颤了颤,拉长,变形,凝成一只透明蝴蝶。
翅脉纤细,内里有光在游走,忽明忽暗,节奏与亮亮心跳一致。
它轻轻落下,停在她左脚踝蝴蝶胎记上。
亮亮没动。
连呼吸都放轻了。
她盯着那光,瞳孔里映出微芒,像两粒未落定的星尘。
三秒后,蝴蝶消散。
水珠蒸,不留痕迹。
只有一丝极淡的凉意,还留在皮肤上。
同一刻,繁星站在碑后五步远的石阶上,左眼封印纹路突然热——不是灼烧,是苏醒。
像沉睡多年的心脏第一次搏动。
她没闭眼。
反而迎着正午太阳直视。
强光刺得右眼流泪,左眼却睁得更开。
瞳孔深处,倒影清晰:亮亮牵着三十七个孩子走过碑前,每个孩子手腕都系着不同颜色的草绳——红的、青的、灰白的、泛黄的……
结扣方式各不相同,可若把它们放大、旋转、叠合,每一道弯折、每一处收束,都与她左眼封印纹路的分形结构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