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际刚蒙蒙亮,小沙弥等人就被召集起来,带到一处寺庙正殿前。
等待期间,小沙弥打量着庙宇四处,见那青绿发亮的瓦片、高大的朱红围墙,还有那四面高墙上精心设计的六角檀木花窗,透过每扇窗户朝外望去,犹如跌入了一幅又一幅山水画卷中,四时景致,皆有不同。
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无一不透出?典雅别致的美感,彰显出梵音宫千万年悠长的底蕴和传承。
远比小沙弥曾经待过的凡间庙宇别致多了,但?他站在这古朴恢宏的大殿之前,心中却不复曾经的平静和禅意,只感到说不出的压抑。
好像四面的高大红墙都在向他压来,将他层层围困住,让他透不过气来。
不得已收回视线,小沙弥垂眸捻着念珠,默念静心咒。
今日召集他们?的人,正是小沙弥上山当夜,见过的领头女修。
此刻她满脸怒容,面色阴翳得可怕,眼神冷冷地瞥过来,顿时所?有人都心肝一颤,不自觉地深深低下头。
她身旁还有一个侍者,双手谨慎小心地捧着一个圆盆,盆内空空如也,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黄铜般的光泽。
等所?有人陆续来齐了,领头才语气严厉地开口道:“昨夜,发生了一件惨案。我们?梵音宫门下的两位弟子遭贼人袭击,当场丧命于一处荒废已久的院落内。现?场一片狼藉,两位弟子的尸首倒在一片血肉之中,均是眉心有一点血,一击毙命。”
下面,逐渐响起惊呼和窃窃私语之声?,众人皆面露不忍,甚至有几位佛修当场轻声?念起了往生咒。
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已经被吸引了,领头深吸一口气,放缓声?音说:“世人皆知,我梵音宫建在怀慈佛祖坐化?的石像之上,以佛祖的脊背支撑而起,行走在其上的每一个人的所?作所?为?,都将沐浴在佛祖的注视下。”
“在佛目下,却以残暴的手段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可见贼人眼中根本没?有道德善恶,更没?有佛祖的位置——”
“所?以我们?今日匆匆召集各位,聚集在此,便是为?了揪出?那个不仁不义之辈,还请各位配合。”
说着,领头像模像样?地双手合十,面色悲悯中带着一丝嫉恶如仇的愤恨,向其余人行了一礼。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的愤怒同样?被点燃了,聚集在此的都是佛修,哪里能容忍有人隐藏在他们?之中,滥杀无辜?
于是众人纷纷表态,愿意配合。
小沙弥同样?混在人群中,面露不忍地点点头。
“好、好!”领头脸上浮现?一丝笑意,但?唯有小沙弥觉得这笑意背后隐藏着凶狠。她示意身旁的侍者将黄铜盆端上前,放在众人面前的一张窄长供桌上,介绍道,“此为?宗门内一法器,可明辨是非。诸位只需如往常濯手一般,将手探入盆中。”
顿了顿,她眼底阴沉些许,心里恨不得将那肇事者剥了皮生吞,但?面上仍然淡淡地笑着:“唯有真凶,会让盆内冒出?血水。”
“诸位,”领头站在黄铜盆之后,目光冷淡地扫过所?有人,微笑道,“请一位一位上前来吧。”
小沙弥状似拍打灰尘一般,拍了拍身上由破布拼接成的袈裟,其中某一块布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眼中飞快闪过笑意,小沙弥仿佛能隐隐听?见鬼婴委屈的啼哭声?。
站在小沙弥面前的人逐渐变少,但?他始终镇定自若,不动如山般地站在原地。
很快,领头就将视线投向小沙弥,微微笑着说:“轮到你了——”
显然她内心对小沙弥早就有所?怀疑,她紧紧盯着小沙弥,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吐出?字来:“这、位、客、人。”
……
邀月宫中,这一届的九宗夺魁终于在万众瞩目中,徐徐展开。
按照惯例,营造大比现?场的修士负责持续展开灵力,撑起整个比赛进行的条件;各宗门派出?一位长老为?代表,观测比赛是否公平公正,是否有修士钻空子作弊。
而其余前来的大能们?,则聚在主峰正殿中,透过邀月宫的镇宗之宝之一——天月九极镜旁观,或是观察自家徒儿?的表现?,或是寻找心仪的好苗子。
“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这天月九极镜上所?刻的阵法铭文十分高明啊!”
鹤发童颜的镜华尊者捋着雪白的胡须,仰头啧啧称奇:“迦楼老祖当年创造秘境时,竟能想到将天上的明月化?作法宝的一部?分,与宝镜相勾连……”
“从此秘境内月光所?照之处,皆可通过九极镜尽收眼底,妙哉,妙哉。”
他颇为?羡慕地感叹道,满身银镜随着摇曳,反射出?令人眼花缭乱的银光。
星浔坐在上首,侧支着脑袋,一言未发,似乎正在闭目养神。
实则是易玦为?了集中精力,将闲置在傀儡中的分魂收了回去。
此刻易玦正行走在其中一座悬空的山峰上,一手紧握长刀,肌肉紧绷,保持着随时可以出?刀的状态。
一开始有几人看她衣着普通,不带任何代表宗门或世家的花纹,猜出?易玦应当是一介籍籍无名的散修,就打算先拿她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