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映夏站在水桶前,把擦窗器的水拧干,问对方还知道些什麽。
林怡然警惕地四下看看。
管理员大叔歪在椅子上打鼾,小电视在直播本地新闻。
“咳。我知道的也不一定靠谱,反正你别往外说啊。听说刘盛奕准备移民,名下资産已经开始转移了。”
黎映夏狐疑:“那他国内的産业都不管了?”
“不清楚,可能都要转手吧,毕竟都移民了。”
不对。
移哪门子民,这分明是要潜逃!
“今日下午十七时零二分,本市港口D区发生一起爆炸案,火势蔓延,一辆大型运输船上的进口货物被烧毁,据悉,该货船隶属蓝枫集团。消防队伍现场抢险中,暂时未能统计人员伤亡,案件将持续跟进。。。。。。”
电视的播报声闯入思绪,器材砰一声扔回桶里,水花四溅,林怡然吓得闪开:“黎映夏你要死啊!喂你去哪啊!”
黎映夏一路狂奔,对打不通的号码频频尝试,差点把手机摔坏。
散开的鞋带被她迅速踩脏,不可能停下来系,脑子里全是黎樾的声音,头痛欲裂,只想狠狠扇他两巴掌,扇死他,他要死也只能死在她手里。
太阳落山,D区外围人头攒动,漫长的警戒线严格封锁,周围几条辅道堵得水泄不通,车喇叭震天响,司机开窗对骂,空气里一股唾沫味和汗味,再往前挤一些,就是呛烈的焦味。
那艘货船正在熊熊燃烧,远远望去已经看不出是船,只像海岸边一团明火。
电话还是打不通,手机快没电了,她问路人借,路人看她双眼通红,吓得远远避开,她像只无头苍蝇,只能继续乱撞,终于遇见一名警察,对方问她有什麽需要帮助的,她惊觉自己像是哑了,喉咙疼得要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没事没事,小姑娘,不着急,到底怎麽了?”
她视野模糊,以为自己瞎了,手用力一抹,一滩眼泪掉下来,她极力缓着呼吸:“我哥,我哥可能在船上,他丶他。。。。。。不是,我是说,他在港口,他。。。。。。我。。。。。。我不知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说完突然觉得好吵,烦死了谁哭得这麽吵?
原来是她自己。
警察及时扶住她肩膀,帮她避开一辆拥挤前行的小汽车,在嘈杂混乱里问她哥哥叫什麽名字,说附近有派出所,她可以去报案,这里太危险了不宜久留。
“小夏!”
谁?
一回头,是林诀。
“你在这干嘛,快回家啊!”林诀在哔声四起里熄火下了车,朝她跑过来,“我靠你哭什麽?!谁欺负你了?”
她哽咽:“你知道我哥去哪了吗?”
“你哥?我不知道啊,最近。。。。。。诶你电话!”
陌生号码,管他的接就对了,听筒那边是凌乱的风声,她还在哭,一连“喂”了好几声,嗓子沙了,边哭边咳嗽。
“好了,别哭。”
听筒里熟悉的男人声音,沙哑倦懒的调子,她目光毫无焦点地定住,身体在风里晃了一下,像颗浇了热糖又淬了冰水的糖葫芦,砸一下就碎。
林诀看她像风一样箭步往前,急得连迎面而来的车都不顾了,他连忙大吼:“危险!你要去哪我开车送你啊!”
。。。
沙滩周围上了灯,温然的奶油橘调笼罩海面。
对岸火势剧烈,浓烟滚滚,这边的画风却截然相反,几个钓鱼佬坐在礁石上抽烟钓鱼,好不悠闲。
几分钟前,黎樾跟一个热心钓鱼佬借了手机,钓鱼佬一听他是从对岸游过来的,好不敬佩:“哇,你是游泳运动员吧?”
黎樾湿着一身坐在礁石上,按住鼻梁醒了醒神,没有回答钓鱼佬的问题,把手机还给对方就起身走了。
钓鱼佬在身後力挺:“加油啊运动健儿!”
其他钓鱼佬齐声:“加油!”
黎樾头昏脑胀地在沙滩上走了一段,边走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一股海里的咸腥味。
他有些颓靡地依靠在灯柱旁,昏黄光线照亮一双沉郁眼眸,他目光淡而空,顿了会儿不知在想什麽。
湿了水的衣物沉甸甸的,他交叉胳膊把上衣脱下来,拧干水。
手机已经沉在海里不知所踪,他兜里只剩一个钱包,把证件和黎映夏的搞怪照片拿出来,其他不要了,都被水融碎了。
腰侧有一块被烧伤的地方,经海水长时间浸泡,伤口周围已经有些泛白,衬着中间刺目的红。
怕被她看到。
——“哥!”
黎樾眉心一动,短袖往身上一套,遮住腰侧的伤。
黎映夏跑太快,冷不丁摔了一跤,膝盖被砂砾扎满,疼得要命,她胡乱拍了拍,咬牙站起来。
海浪声徐徐,黎樾阔步走来,最後一段距离开始跑,她定在原地等他过来。
两人终于面对面,她二话不说一拳锤他胸口,他挺着腰身屹立不倒,微垂视线注视她。
她的力气对他来说简直挠痒痒,她气不过,又就地抓起一把沙子砸他,不料风一吹,沙子反方向一扬全部糊她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