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樾降下车窗。
游乐园方向传来略微失真的欢声笑语。
他缓缓眨了下眼,任迎面而来的晚风吹散他昏昧模糊的醉意。
代驾师傅将车子靠边停下,关切询问:“先生,要开到对面去吗?”
黎樾从窗外收回视线,靠着椅背闭上眼。
“不用。”
微风绕着车辆打了个旋,穿过熙攘人群,回到黎映夏身边。
她手机震了一下。
[哥:给你一分钟。]
“。。。。。。”
她屏息凝神转头看去。
马路对面那辆熟悉的黑色越野朝这边打了双闪。
光线远远闪射而来,她恍惚出现幻觉,像看见黎樾审视她时那双狭长沉戾的眼。
十成十的压迫感。
跟梁谚匆匆道别,她抓紧时间朝车辆跑去。
还好,不到一分钟。
她轻喘气,拉开车门。
黎樾看都没看她一眼。
她像一只犯了错的小仓鼠,放慢动作矮身钻进车里,关上车门。
生怕吵他休息,声音压得很低:“走吧师傅。”
代驾应声:“好的。”
车子发动,黎映夏在口袋里摸到那个小孩子送她的糖果。
她拿出来撕开包装,不动声色把糖果塞进嘴里。
车後座浮现一缕草莓甜香。
她含着糖,悄默声看他一眼。
黎樾还在闭目养神。
车窗外飞驰流淌的光线描摹他优越轮廓,眉眼间染着久浸声色场的倦怠,平静却又难以捉摸。
几年前在地下拳场,无论输赢,他总是这样平静的神色,受了重伤也从不喊疼,她给他上药时哭得双眼通红,他却还有闲心说她是只小哭包,水做的,一捏就哗哗流眼泪。
不止爱哭,她还动不动就炸毛,心情变换莫测。但黎樾不一样,他好像天生就会克制情绪,那些浓墨重彩的失控与他毫不相干。
黎映夏心思微动。
她不知道黎樾的理想型,但唯一值得肯定的是,她一定不是他的理想型。
小刺猬,小哭包,小麻烦精,小拖油瓶——她为自己总结了一套关键词。
细细想来,他怎麽可能喜欢她这样的。
她收拢思绪,低头掐了掐指腹,咬碎嘴里的水果糖。
从她呼吸之间散逸出的草莓甜香,被他周身沉淀了一整晚的烈酒气息混淆。
黎樾喉结微动,缓缓睁开眼,偏额看她。
黎映夏毫不留神撞进他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