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眼旁观,像不曾参与这件事。如果圣女的原谅如此随便,那人人都去作恶死前涕泗横流一番就能洗罪,世界不如早些完蛋。
“塔妮娅?”
母亲揉着眼眶,她在自责没有救到人。
“您已经做的很好了。”我轻轻抱住她,“神会赞许您的善举。”
我告诉她神对一切生命都有安排,山匪的悔悟和失去生命也是,神要他体会他人的苦懂得忏悔。
母亲回报着我,感动的蹭我的衣服拭去泪水:“太好了。”
就安慰这一目的,我没有说出什麽。
但我也不去接父母的话了。
神的意思?
这和神又有什麽关系?就算作恶多端,山匪也只是因为荒郊野岭救援条件有限而死,算不到神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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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时常回忆去还在梅里汉市的日子。
并非怀旧,只是一直以来我都想不明白,那个混在一衆悲悯者中冷淡的目光。
按照父亲的说法,那绝不是应该出现在圣职者身上的东西。
比湖水沉静,比山林寂然。
仿佛没有东西能在上面掀起波澜,像一切不知缘由存于此世的无知生命一样,既不感恩,也不信奉什麽。
只是一味地行走着。
就像丶就像没有信仰一样。
难以置信,那可是圣城来的使者,我只见过一次,可能是看错了。
毕竟,人总是将自己的主观意志加在各种客观存在上,赋予他们特殊价值,用以安慰心灵。
我大概是在减轻自己的负罪感罢了。因为我不像父亲母亲,至今依然在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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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行者在出发时总是具备无穷勇气的。
人大概有足够坚定的执念,然而因为现实环境,总会陷入挣扎犹豫,最终叹息着放弃。
人总是会变的。
或许因为我总是看着父母的背影,或许因为我厌倦听他们不休止的说着信仰目光时常落在路旁的人和风景上,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然放弃了追寻。
父亲牵着母亲的手,指着开遍金黄菜花的田野:“我们在这里定居。”
母亲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笑着回答:“好。”
她怀孕了。
在距离圣城只剩一个月路程的地方,毫无征兆的,他们停下来了。
父亲说:“我们决定留下这个孩子。”
母亲说:“等到他长大,我们会完成现在中止的路途。”
他们共同看着我:“塔妮娅呢?”
是啊,我呢?
我是个好孩子,我知道怎麽做才不会让父母为难。
然而我也无比清楚,顺从从不是选择,只是被裹挟的无奈罢了。
对任何生活在其他地方的普通人,圣城都是无比遥远的地方。
因此人们会畅想那里拥有他们不曾有的美好生活。
我回忆起破败教堂中被扶起的圣像,还有那个混在衆多使者中用淡漠目光看了我一眼的圣职者。
没有交流过,所以我不清楚,这些真正见过圣城的人对圣城的看法和普通人有什麽不一样。
我没有去圣城的必要,一直以来也只是跟在父母身後。走了这麽久的路,我依然没弄明白我想做什麽,想要什麽。
现在,当我再次面临前行还是停下的问题,我的大脑中仍然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是的,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