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微微倾身,道:“我也不知什麽酒最好,不如你帮我选一样,就要最烈的那种。”
他的声音略显低沉,却很洪亮,咬字清晰,气息也很足,让人听着就觉得是个坦荡的人。
许琢圭笑着应了声“好”,返回酒肆装了满满的一酒囊,然後用两只手捧着,将酒囊递还给了他。
青年接下酒壶,刚准备从腰上解下钱袋子,许琢圭就道:“今日这酒不收钱,就当是我们酒肆的一点心意,您要是觉得好喝,记得要常来。”
青年也不扭捏推拒,直率地收下:“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你。”而後问:“你叫什麽名字?”
许琢圭愣了愣,道:“许,许琢圭。”还解释了一遍名字的由来:“取自‘玉不琢,不成器’。”
青年沉吟半晌,打趣道:“好巧,我叫薛璧,我们的名字连起来,正好是《淇奥》里的一句:‘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有点暧昧,且轻佻的话语,从他口中说来,却显得那麽自然坦率。
薛璧拉着缰绳,牵引马重往人流中去,招了招手:“多谢款待,今後我会常来的。”
他始终没有摘下过脸上的面具,可许琢圭却能感觉到,他一直是笑着的。
她站在原地,望着那个背影看了一会儿。
很好奇,那张面具下,会是一张怎麽样的脸。
单大嫂走过来问:“圭儿,方才中郎将买的是哪种酒?他怎麽说?”又问:“你们方才说了些什麽?聊得很开心的样子。”
许琢圭笑着把单大嫂推进了酒肆里:“中郎将要了最烈的酒,还没有喝,自然也就不知道酒怎麽样。不过他说了,以後会常来的。”
单大嫂大喜:“这是好事啊!”随後便风风火火地四处招摇去了,没再多探究些别的什麽。
——
时过一旬,酉正三刻
离闭市不足一刻,市巷中走动的人已寥寥无几。许琢圭清点完酒肆摆在明面上的酒,确认没有问题後,便趁着没人,趴在桌子上歇了起来。
恰在这时,单褚回来了。
他今日没披甲胄,只穿着一身素色的棉布衣裳,平添了几分书生气。
许琢圭吓得跳了起来:“五,五郎?”
她找到把扫帚,假装忙碌了起来。
单褚冷笑一声,问道:“怎麽只有你一个人?我嫂子人在哪里?”
许琢圭直起腰,用手把头发拢在耳後,道:“今日新酿了些酒,大嫂正把酒搬进酒窖里呢。”
她还没察觉这话说得有什麽问题,单褚就冲她吼道;“这种重活,你就让她一个人做?”
许琢圭解释说:“方才还有几个喝酒的客人,我一时走不开……。”
她也不是没想过帮忙的,可是单大嫂执意要她留在这里看店。
何况处理胡搅蛮缠的客人,可不比干苦力简单。
许褚只相信眼睛看到的,懒得理会她的狡辩,阴阳道:“所以你就在这里偷懒?”
说完放下身上背的小包裹,要往酒窖的方向赶。
“五郎回来了?”
还没等单褚走几步,单大嫂就从酒窖里出来了。
她拍着身上的衣服,眼神在许琢圭和单褚之间转了一圈,突然一拍脑袋:“哎呀,我突然想起件事!
“前几天我到孙掌柜那里买粮是赊的账,正巧你们都闲着,不如就帮我把钱带过去,尽早把账结清了!”
说着算出了一两多钱,放进一个荷包里,交给了许琢圭。
完全就是命令,根本不容拒绝。
许琢圭接下了荷包,还要挣扎:“今日太晚了,都快要闭市,要不明天再……”
话音未落,单大嫂打断道:“欠账还钱,此事宜早不宜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