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十分理智,卖得出去才是生意,人只能活在现实里。
“知道你妈妈的画什麽时候能抄几千倍?
有一天,林岚画家过世的时候。
这个世界运行法则,商品经济……”
“你!
世俗化是一种冒犯,也许,可以不在乎个人的精神,但人类群体的精神,对尊重作品与美的追求,衆人灵魂敬而畏之。”
尽管她觉得多年不见,他会收敛一些,但现实证明并非如此,她彻底失望。
林雪见用了十多年去奋斗,去获得想要的生活,她职业已经独当一面,工作稳定,且具有独立房産,她并非一直生活在虚无梦幻里,只是较于他那种唯利是图的商人,她确实是生活在理想里。
她看着他,她不怕他,冷笑问道:
“现在呢。
你现在留下来,夜执行长又是看中我哪点?
奇货可居。”
“你觉得我在这里,‘奇货可居’看中你钱?
知道你为什麽这麽想,你无法否认‘钱’很重要,‘钱’既‘现实’。
你当初逃避的不是我,逃离的是现实,你看到社会丑恶的一面,接受不了。
你‘画不出真实的世界’,只是画出‘你所想看到的世界’,想要一辈子活在不切实际的理想里。”
夜子墨脸色苍白,他强硬和沉默中抗衡,踢翻她的椅子,争执很激烈。
“林教授,最终你只能抱着钱,孤独去活一辈子。
因为,人这辈子无法摆脱‘现实’!”
“夜执行长,为生活而奔波是无数人的常态。
人,不该仅仅只活在‘现实’里,那我们的人生太悲惨了……”
她用十几年完成社会化,虽然饿肚子很惨丶现实很沉重,无论现实如何鞭挞。
对她来说,‘钱’任然不是最重要的……
夜执行长和林教授,称呼最後变得尴尬疏离。
彼此之间始终在意讲究一种:
“体面”。
体面,内心距离与安全感,以近乎决裂姿态,话语骂得越狠,实际上心里就越关心。
只是,大部分关心忽视对方真实的内心需求,关系变成一种遗憾。
深红色红酒杯宛如鲜血一般,玻璃碎落满地。
林雪见独自在一大片红色酒中,耳边听着门外巨大的关门声,有一种说不出的清冷,心知夜子墨已经走了。
阳光照射在眼睛里,有些刺痛,低下头的时候,她感觉到晕眩中温暖的眼泪。
屏住呼吸,不让它流下来。
事情还未解决,她心知,还剩下一个。
玻璃扎刺入她指尖,林雪见摊手若无其事的用沾血手指抚平耳畔碎发,晨风吹拂起长发光洁额头,额前留下触目惊心的红色。
蔚雨霁嘴角微动,瞳孔一缩,通过林雪见与夜子墨创业的过往经历,揭示了一些鲜为人知的行业内幕,他开始了解她是什麽样的人。
她挨过铅云般沉重的世事现实,在鸿毛般恬静的时间创造出作品,林雪见是颠沛而坚韧的女人。
林雪见拿起抹布整理地上玻璃碎渣,她有些尴尬对蔚雨霁扯出勉强笑容:
“蔚博士,让你看笑话了。
抱歉……”
“你们关系一直是这样。
时好丶时坏。”总吵架的师姐弟,通常表达关心方式很笨拙,他们就像两个没长大的小孩一样。
蔚雨霁在那一瞬间忽然明白,林雪见为什麽会带着公司全部钱一走了之。
砸杯子丶谩骂丶贬低丶吵架仿若长期相互厌倦的情侣一般,最後关系只能走到尽头。
夜子墨潜藏着暴力型人格,被砸的不是东西。
蔚雨霁把林雪见带到沙发上,让她安静坐一会,他卷起袖子,开始收拾砸了一地的玻璃碎片。
恐怕……
这种不为人知状态,他们两人当年创业时就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