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最後一个学期的某一天,江辞雪看到他同桌剪了一个狗啃般的发型。
女生那原本打理得又黑又亮的长发完全消失不见了,变成了坑坑洼洼的短发,看起来有些凌乱。
钟小满说这是她自己剪的,因为长头发洗起来太麻烦了,耽误学习的时间。
同学们表示理解,班里也有很多同学天天顶着黑眼圈上学,或者用其他更奇怪的方式解压,都是精神压力太大的表现。
言秋还送给钟小满几个发卡,让她能把碎发固定好。
只是从那以後,钟小满就没留过长头发,头发一长就去剪短,始终只比毛寸长一点,穿着秋季校服时,远远看去就像个男生。
转眼就到了六月中旬,中考最後的那天中午,闻卿跟姥姥姥爷一起在考点等江辞雪出来,接他回家。
家里人没问江辞雪考得怎麽样,而是直接带他去庆祝了一下即将开始的高中生活。
江辞雪联络上了已经分散在各地的小夥伴,得知这次中考大家也是正常发挥,没出什麽意外,他们又离各自目标近了一步。
中考的成绩大概半个月後就能出,等再开学,他们就是高中生了。
江辞雪的暑假刚开始,而闻卿那边还没放假。
他就看着他弟弟每天跟言秋那几个人出去玩儿,也不知道去干什麽,白天高高兴兴出门去,晚上开开心心回家来。
直到有一天,江辞雪骑着闻卿那辆自行车出门,说要跟朋友去林间骑行,可能会晚一点儿回来。
但他这天中午就回来了,说是回家收拾行李的,因为要去言秋家住几天。
“他骑车下坡的时候掉沟里骨折了。”江辞雪解释,“他妈妈最近出差不在家,他一个人不太方便,我们就约好轮流去他家里照顾伤员。”
闻卿声音都变调了:“你要去他家住?”
闻卿也大致了解过他弟弟这帮小夥伴们的家庭情况。
例如任尔东爸妈都在身边,还有几个人的爸妈外出务工,是被爷爷奶奶带大的,而言秋和钟小满则都是单亲家庭,跟着妈妈一起生活。
言秋妈出差去了,留言秋一个伤员自己在家,确实生活不便。
闻卿也没反对江辞雪要照顾朋友的想法,而是提议:“要不你把他接过来住吧,你俩也不会做饭,不如我给你们做。”
江辞雪知道他哥这是又在担心自己,但为了不让闻卿又思考过多,他还是去跟言秋商量了一下。
然後江辞雪就又出了一趟门儿,回家的时候还带回来一个一身擦伤丶头上缠了绷带,一条腿上还打了石膏的小夥伴。
晚上五点半,闻卿在放学回家的路上买了菜,焖饭丶洗菜丶切菜丶炒菜一气呵成,匆匆吃完,他又要赶回学校上晚自习。
等他下了晚自习再回家,发现碗筷已经收拾干净了,他弟弟正和言秋一块儿窝沙发上看动画片。
雪精灵那部动画已经出到了第六季,蓬松柔软的毛团子如今长成了巨无霸兔。
上一季,巨无霸雪精灵已经可以载着小夥伴们在全球各地飞了,这一季主角团直接飞出地球,飞向了宇宙,在宇宙飞船里跟外星的夥伴挥手告别。
江辞雪两人看得津津有味,闻卿没去打扰他们俩,打过招呼就回了自己屋写作业。
写着写着,他忽然想到了什麽,赶忙放下笔又冲回了客厅。
“你们晚上怎麽睡啊?”闻卿问。
江辞雪没想太多,指了指言秋:“我们俩睡一张床就行。”
闻卿脱口而出:“不行!”
不等两人问为什麽,闻卿先意识到自己又太过紧张了,赶紧找了个理由:“你床那麽小,他那一身伤口可不能被压着。”
江辞雪觉得有道理,刚想说自己可以睡沙发,就听他哥又紧跟着一句:“小雪你这几天就先跟我睡一个屋吧。”
*
入夜,三个人分别洗漱完毕後准备上床睡觉,江辞雪把自己的床让给了伤员,他自己则跑去了闻卿的房间。
初中起闻卿的身高就开始抽条,没用多久就突破了一米八,他的床去年也刚换过,虽然不是双人的,但也很宽敞,足够两人躺下。
眼瞅着就要後半夜了,江辞雪就像小时候那样躺到了床的里侧,等他哥关灯後上床。
夏天快到了,两人各自盖着条薄毛毯,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天微微亮时,闻卿从梦中惊醒,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的手碰到了什麽温温热热的东西,先是吓了一跳,才想起来今天他弟弟跟他睡在一块儿,刚才是碰到了弟弟的手。
可就在他想到江辞雪的那一瞬间,刚才梦里的一切都重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闻卿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从没想过自己怎麽会做那样荒唐的梦,简直怀疑人生,更是在慌乱之间不小心掉下了床。
躺在地上,闻卿双眼通红,脸和脖子也都是红彤彤一片,他双手捂着脸紧咬着牙关,想要忘掉梦里的一切。
可问题是,他越想忘记,梦里的种种就越是清晰,那些画面越是清晰,他就越觉得羞耻感与罪恶感爆棚。
他他他——
他可真是太坏了啊!
他这个做哥哥的,怎麽能对弟弟那麽坏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