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葵话说到这,季无虞忍不住叹了口长气,说道:“唉……你怕是不知道吏部把我指去了哪儿个龙潭虎穴呢。”
“不是御史台吗?”
“是啊,御史台。”季无虞无奈地撇撇嘴,说道,“监天下之事,纠百官之责。”
“这,这不是好大的威风吗?为何大人一脸担忧?”留葵一脸茫然,说道,“婢子不懂。”
“你不懂也正常。”季无虞叹口气,望向留葵,
“你可知,南楚上一位女官,便是折在了御史台。”
…………
浮生堂外桃花灼灼,辜振越正在认真地点着他摘下来打算入酒的花瓣,一阵不同于桃花的清香钻入鼻内,辜振越望去,是祁言在泡茶。
他放下竹簸箕,坐下便伸手打算找他讨杯来,谁知祁言和防贼似地把杯子还往自己这挪了几寸。
“什麽茶这般宝贝?”辜振越直接拎起提梁,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
“哟,瞧见了啊。”祁言这才提起来他那小茶杯,在辜振越鼻子前晃上一圈,说道,“闻这香味,可如何?”
茶杯里的茶早已不见踪迹,可留下的清香倒是馀韵悠长,辜振越轻嗅了一下,或有几分沉醉,赞叹道:“倒是令人心旷神怡。”
“算你有口福,是辰州供上来的新茶,清明後刚摘的第一批紧着就送宫里来了。”
辰州……
辜振越眯了眯眼,“不会是沅水的吧。”
“是呀。”祁言语气倒颇为得意,好似种出这等稀罕物件的人不是季无虞而是自己似地,“此茶,名曰绿翘,産自沅水大戎山,是她亲自选育栽培,今年恰巧是可摘取茶叶的第一年。”
“大戎山?”辜振越听到这个有些陌生却又熟悉的名字,细细回想了一番,说道,“这可是她之前剿匪的那块地?”
见辜振越提到这,祁言的笑意收敛了起来。
“是。”
“我想起来了。”辜振越说道,“我记得盘踞在那山上的兄弟三人,最後被她杀到只剩下小的那个了吧,还被押回来了。其他的也都被她杀的杀,招安的招安。”
提起这祁言心里便蹿起了一股子无名火。
若非楼影来和自己通风报信,他还不知道季无虞背地里快要成了人家的压寨夫人了,而最後还偏偏就留了这麽一个活口。
当然这事,辜振越是不知道的。
“是。”
祁言打算悄无声息绕开这个话题,“她应当是早就看中了那块地,才下定决心要剿灭了千坪寨。确实也没辜负她,绿翘茶産量虽算不上太高,但品相极佳,作为贡茶都是上等。”
说到这,祁言的脸色也缓了下来变得柔和,说道:“她也是聪明,这头得了郅都这边的夸赞,那头便借着御茶的由头将馀下的分销四处,物以稀为贵,价翻了不知道多少倍呢。”
辜振越没忍住噗嗤一笑,调侃道:“我记着她祖上是有经商的,看这做派,是没忘本。”
“她厉害着呢。”祁言有心和他卖弄季无虞这三年的所作所为,说道,“疏通沟渠,大兴水利,修建商道,亲自和沅水县人上山种茶,下山锄地,还办了几个学堂,没事还会去来教学生读书。听说新上任的几个县令,辰州知府都会叫他们先去沅水逛一圈再去辖地就任。”
“真不知道这丫头哪儿来那麽多精力。”辜振越忍不住惊讶道。
“那可是季无虞。”
“也是,季无虞……的确不是一般人,诶,不过!”辜振越刚感慨完,又忽然想起来什麽,问道,“文官三年一考,那她这次回来,是……去哪儿?”
祁言收敛了笑,说道:“御史台。”
辜振越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忽然暴怒,吼道:“祁临弈你疯了吧?”
“怎麽了我就又疯了?”
“你忘记裴泠沅什麽下场了吗?你就让季无虞去那?你是想要她重蹈覆辙吗?”
“重蹈覆辙?”祁言挑了挑眉,似乎很是不认同他的话,说道,“辜振越你记住,季无虞不是裴泠沅,也不是什麽别的人,她有她自己待人处事的那一套,也有保全自己的方法,不需要你在这替她在这做过多的担心。”
辜振越闻言,嘴巴瞬间熄火了,没再反驳他,蔫吧了一会,又问道:“这又是你的注意吗?”
“不是。”祁言仰着头,“吏部铨选一事,我没有参与。”
“居然不是你安排的?”
辜振越有些惊讶。
祁言无语,“在你辜大将军眼里看来,本王就尽会干这缺德事是吧?”
“明明是你之前便是将季无虞一声不吭地就扔到了沅水……”辜振越越说声音越低,最後被祁言一记眼刀直接逼得只敢嘟嘟囔囔,道,“难免使人这般想。”
“本王忙着呢,没空搭理这事。”
是,没空搭理季无虞回京一事,有空和自己在这侃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