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什麽似的,又问:“李老先生还给人看病吗?不妨请他出山,咱奶奶的病就是他老人家给医好的。”
“也是个法子,改日我去登门拜访一下,不过这两年老先生身子骨不大利落了,担心把不准脉,不知道还愿不愿意再接诊了。”蓝种玉轻皱着眉道。
寒羌水穿了衣裳出来,屋里不算大,两人本就没有存避人的心思,他自然听见了他们的话,于是道:“不用担心我,换你们一月月的喝那麽苦的药,你胃口也不好。别担心,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难道还没数吗。”
蓝簟秋瞪他一眼,没好气的用扇子拍了拍蓝种玉的肩膀,哼道:“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谁稀的管你。”
寒羌水照了照镜子,一身庭芜绿,山岚色绣的暗竹,很是生机勃勃,打眼一看,像是见了一支盎然欲滴的春。
“很好看。”蓝种玉夸奖道。
“还用得着你说。”蓝簟秋倪了他一眼,转头又道,“庭芜绿,我记得你还有石绿丶芰荷丶春辰等绿色,一身身的绿我都看厌了。”
寒羌水整了整衣领,反驳,“我那月牙白你怎麽不捡进去呢?”
蓝簟秋懒得理他,只道:“眼见年下了,我还给你做了一身,你瞅瞅。”
她挑着长竿,把一件芍药耕红的衣裳拿下来。
寒羌水见了,有点抗拒,“我不穿粉色。”
蓝簟秋强硬的给他塞进手里,吆喝道:“去,给老娘换了去。”
寒羌水看了一眼蓝种玉,示意他帮忙。
比起得罪他,蓝种玉还是怕自家妹妹,于是举手告饶,表示爱莫能助。
寒羌水恨铁不成钢的瞪他一眼,还是乖乖的拿衣裳进去换了。
冬里一身芍药耕红,用了酢酱草红做了下摆的渐变,此外还用了品红丶豇豆红丶淡绛红丶月白丶海参灰等色来绣了桃花。
桃花算不得多,只三三两两,却画龙点睛。
寒羌水人本就生的白,病了一场後白里平添了点病气,但经衣裳一衬,提了气色,面色便更显得愈发好看了起来。
尤其是那双眼睛,像他的名字,似清泉含水,更是好看的不得了。
他眼睛本不干,湿润,平日里倒不觉得怎样,但今日不同,只见眉目氤氲,如沉山河。
再加上他的轮廓清俊干净,眼型漂亮,身量如竹劲节,此刻裹在粉色里,缀着桃花,像谪仙入红尘,捧了一手的温柔似水。
一时间,饶是阅人无数的蓝簟秋,也看的有些呆了。
蓝种玉倒是一脸的意料之中,果然这唱旦角的,清涧水见过,桃花面赏过,眼光磨练的就是犀利。
蓝簟秋回过神来,兀自惋惜道:“你若能蓄个长发该多好。”
紧接着,她就被寒羌水屈指弹了下额头。
最後寒羌水还是拎着两件衣裳走了,蓝簟秋说他身量没怎麽变,不用再改了。而那件桃花长衫,他虽说不太习惯它的颜色,可心底里的喜欢却是没减半分。
临走前,寒羌水问蓝簟秋,“最近单子多吗?”
蓝簟秋笑,“再忙也能挤的出给你做衣裳的时间,不差你这一件。”
“不是我。”寒羌水想了想,忽然发觉他和容沙白道交情还没熟到带他来做衣裳的份上,便只得作罢了。
毕竟玉簟秋向来只肯当面见人量体裁衣,总不好坏了她秋掌柜的规矩。
就像他,凡是自寒家结缘而去的玉石雕刻件儿,无论是拿回来保养还是修复,一概不收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