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04冬月初五:且狂
正楷,疏密有致,工整统一,庄重古朴,字如其人。
寒羌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笔锋所至,字形所现。
正是:还望水生桃花温李酒,何日蝶飞絮舞,冬满雪满楼。
“好诗。”寒羌水鼓着掌,笑起来,又朗声道:“若非此诗流露,谁知容先生竟才也蹁跹思也蹁跹。”
容沙白听得出这人是在调侃他用词过了温柔,有些女儿意,不过他也不恼,只把笔递给他,笑道:“您来。”
寒羌水似乎心里早已存了诗,是以连停顿也没有,一行草字流畅而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端的是字狂诗也狂:醉里戟斩天河挑辛剑,醒来风碾大漠,雪寒冬不寒。
所以说字如其人丶诗如其人是有一定道理的,仅仅几字几句,便是将各人个性显了个彻底分明。
容沙白眸子里满是赞叹,他甘拜下风道:“先生之气魄,在下难及。”
“不,”寒羌水搁了笔,回身笑道:“我这是狂的过了头,不知好歹。”
确实是狂,醉里敢斩天河,敢挑辛剑,敢俯嘲狂风,敢笑讽寒冬,明是立边疆讥朝廷,蔑寒冬笑匈奴,试问有谁还能狂于此?
容沙白赞叹着,从纸上那一行放荡不羁的草字上擡眸,正看见寒羌水盈满了笑意的双眼,眼前人生的水沉玉骨丶敛物芳华,存着盖不住的少年气。
冬日阳光从木窗那里照进来,透过玻璃,将一道金光打在寒羌水身上,那一身的石绿长袍似镶着金边,熠熠生辉。
容沙白冷不防被这人晃了眼,是冬日流火,是夏日青莲,似乎也是……心之所向。
虚活三十年,他竟有些狼狈的移开了眼,心脏却是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不受他的控制,一门心思的净奔着另一个人去了。
寒羌水倒是没有注意到他的失态,见笔墨干的快,便拉开一方木抽屉,抽出一个信封来,把写了容沙白和他的两句和诗的宣纸对折一下,然後塞进去,又拿胶棒封了口,便搁置在了一边的书架上。
容沙白记起玉佩的事情来,便静下心,理了理思绪,说起正事来。
“方才问了母亲,母亲说儿时听外婆讲过它的故事,大致是很久很久以前,是外婆的外婆的外婆,或许不知是几代的外婆了留下来的。”
容沙白继续道:“追溯到最早的祖先,是一位大家闺秀,不知怎地与一位琢玉师傅互生情愫,但鉴于门第之差,琢玉师傅虽钟意却也不得不一直婉拒。後来这位大家闺秀嫁与了指腹为婚的男子,但那男子待她并不好,最後含恨而终,并把这唯一一件和琢玉师傅有关的信物传给了女儿,几经传承,便到了我这里。”
寒羌水听後久久不言,半晌叹了口气,“生不逢时,两心相离,还是现在的社会好啊。”
容沙白也是略有叹息,但此事年代久远,也难以追溯真假。
寒羌水看了看挂钟,午时已过两刻钟,正是吃饭的时候,便道:“约着您十点来,本是存了请您吃个便饭的年头,咱们去堂屋把桌支起来,饭菜应该快准备好了。”
容沙白看了看表,没有拒绝此番好意。
两人便去了堂屋,把折叠的大圆木桌支起来,料子是红木的,看那包浆程度,许是用了不少年头。
支起了桌子,容沙白感觉忘了一事,仔细一琢磨,原是玉佩忘了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