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死到临头了,嘀咕什么呢?是在求饶吗?”
魔族察觉到不对,欺身逼近,手中魔气化作利刃,“求饶也没有用了,今日便掏了你的心祭旗!”
黑色的魔刃高高举起,萦绕着死亡的气息。
施颂真瞳仁涣散,元神黯淡,仍一遍又一遍翕合染血的嘴唇,整个人几乎燃烧殆尽。
只要能助她反杀脱困,真仙也好,邪神也罢,她通通照单全收!
“以血为祭,献我神魂。”
“祈九天神明,降世赐福……”
“祈九天神明,降世赐福……给我,来!”
最后一个字落音,风扶摇而上,穿过层层云海。
九天之上,玄冰裂开细微的缝隙。
冰封的神像中,一双漂亮的眼睛猛地打开,映出冷冽寒光。
“……没事,可能是我听错了。”被幻觉纠缠困扰数月的施颂真已然习惯,反手抓住孟逢春衣袖。
确定眼前之人不是她的臆想,十七岁的芙蓉剑一瞬间潸然泪下。
“你居然还活着?”
“怎么,我活着,你不高兴?”孟逢春故意曲解她的意思,举步要走,“既然你不欢迎我,我这就走。”
“等等!”施颂真急得忘形,死死拽住孟逢春的衣袖,被纯钧剑灵在雪地里拖了几步。孟逢春停住脚步,含笑低头看她。
“我没有不高兴,只是不敢相信。”施颂真凝视他的银白眼眸,“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是啊,为什么我死了,你还能活着?’
怨毒的声音忽然又响起来。这次施颂真听清楚了,是从她心脏流淌出来的声音,还是个陌生男人。
对未知的恐慌和刻骨的恨意攫住芙蓉剑的心脏。她不知不觉松开手,往后退一步。
“说来话长……你怎么了?”
孟逢春意识到施颂真状态不对,反手扶住她肩膀。不同人进入浮川幻境,有人会重蹈覆辙,有人却会走上一条和现实截然不同的道路。而赤霄剑灵失去前世肉身,注定无法成为十七岁的施颂真。
只是浮川河神诅咒模拟出来的躯壳,却强行灌注了前世芙蓉剑的化神修为,难保不会出纰漏。
“我听到——”奇怪的声音。
‘不能告诉他我的存在。’陌生声音忽然冷静,‘施颂真,如果你想出去,就必须听我的,绝对不能相信他。’
“你是什么人?”
没有回答,声音消失得如同出现那般毫无预兆。施颂真追问几遍没有答复,抬头对上纯钧剑灵若有所思的目光。
不知为何,施颂真蓦然有些紧张。
“我——”
孟逢春打断施颂真的话:“身体不舒服要早说,不要强撑。”
“你为什么知道一定会这样?”叶雪衣语气难得冲撞了些,“谁说谢扶舟注定不能是我的?”
“放心,他会是你的。”青年没有在意这种小小冒犯,“只是作为过来人,告诉你一桩小小教训,教你不致重蹈覆辙罢了。”
“什么教训?”叶雪衣蹙眉。
“死人注定会被人遗忘。”
“……啊?”
青年笑容淡去些许,看上去有些悲伤。
“所以要活下去,永远留在她身旁。”
第64章诅咒(六)
和苏沅不同,施苏潼比起父亲,和母亲李冬生的关系更加亲近。
兄妹二人身为龙凤胎,年岁差距不过半刻,平时相处不算和睦。父亲施陵恩教导苏潼作为兄长,要爱护谦让妹妹。苏潼对此并不服气,他这辈子注定比苏沅年长,凭什么为了这半刻的差异退让一辈子?
就算是养的两盆花,人也总有偏爱的那棵,何况活生生的孩子?没有父母能当真在心里端平两碗水,做到最好不过明面上的公平。而施陵恩因他年少时对颂真的歉疚,对小女儿苏沅要格外溺爱些。
兄妹日常生活中,不患寡而患不均。施苏潼人虽年幼,心如明镜。他看出爹爹更偏疼苏沅,难免心中愤愤。唯一能给他安慰的只有阿娘。阿爹所有因偏心苏沅对苏潼造成的忽略和伤害,阿娘总会加倍地在苏潼身上弥补回来。
爹爹偏爱妹妹,阿娘偏爱他。这是施家不明说的默契,不致兄妹二人彻底失和。
天山,新石城。
孟逢春在客栈中开了间卧房,让施颂真休息。他正要出门,久别重逢后分离焦虑的施颂真从被子里探出手,紧紧拽住纯钧剑灵的衣袖不让走。
“你要去哪里?”
孟逢春无奈,半俯下身摸摸施颂真的额头:“我去摘天山雪莲,待会儿回来。”
“你要天山雪莲做什么?”赤霄剑灵行走在茫茫大雾里。被黑暗吞没后,她无法动用灵力,短暂变回一个普通的凡人。在黑雾中,她无法分清方向,听不见任何声音,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一味向前。
寻常人失去视觉时会因为步伐微妙的长短差异在原地转圈。施颂真精准把握每一步间距,确定自己在向黑暗最深处前进。
她眼前忽然亮起微弱的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