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成乔还给他们介绍:“除却犁铧,这个犁壁更加有利于农民深耕与碎土。”
她亲自下地展示,衆人看着那从未见过的犁壁与犁铧之间形成的连续弯曲面能够破碎耕出的土垡,并且还能即时翻转。
如此,可比单纯的犁铧耕地有效率多了。
“此物好用,长安君好头脑!”衆货贾顿时嗅到其中商机,欢欢喜喜地携了一大批新农具回去。
赵嘉不免啧啧称奇,一万斛米就此清偿完毕,但花出去的钱却收不回来了。
成乔看出他的担忧,笑道:“太子莫不是这几日食不甘味寝不安稳?”
赵嘉愁眉苦脸,想着给这嬴成蟜卖个惨或许还能有转机,当即实话承认:“不瞒长安君,嘉平生别无爱好,唯独将财货视作性命般宝贵,不怕你见笑,嘉夜夜都思着如何将铜钱赚回。”
“太子勿忧。”果然,成乔自信地给他打包票。
赵嘉看她神态,忙问:“长安君有何妙招?”
“既然太子急于回本,那不妨也做笔生意。”成乔道,“一把普通的兵器,最多不过售卖十枚秦半两,可若是削铁如泥的宝刀,则可达百金之数。太子不妨将生铁铸成宝剑,其上镶嵌金银美玉,然珠宝易得,好刀难得,趁机擡价,太子不就盈利颇丰了麽?”
“有理有理!”
这时又得发挥广告的作用,成乔将上党郡有七国最锋利的宝刀消息放出去,果不其然,许多游侠剑客闻讯皆来打探。
成乔便派人在闹市演示生铁刀的硬度,在衆目睽睽之下旋即削去桌案一角,连着切断许多硬物,也不见这刀有丝毫卷刃。
列位游侠都是识货的,焉能看不出来这生铁刀比之当今的铁硬度更大?
他们又都是轻财重义的主,为一把上好的宝刀掷下百金眼睛都不眨,于是心满意足地捧着新出炉的刀回去了。
这下上党地区有一流生铁的消息传了出去,很快传到了嬴政的耳朵里。
“大王,奴婢听闻长安君在赵国可谓是风生水起,不仅被那太子嘉待为座上宾,甚至名声又传遍了赵国。”秦宫之内,赵高伏跪于地汇报。
玄袍红纹,气质高华的青年支颐靠于桌案,闻言,眼眸淡淡微擡:“寡人王弟于赵国立威,岂非好事?”
赵高忙道:“奴婢也正是此意,只是奴婢不忍此等技艺流传于赵,而未尝有利于我秦国。”
“那又如何,长安君终究将归秦,只需他人在,何愁生铁之术不归于大秦?”嬴政仍是面无波澜。
赵高心道成蟜在赵国只怕愈发自由,照赵嘉对他言听计从的势头,只怕将来登了王位封他一个相国位极人臣也不是难事,哪里还舍得回秦国看吕不韦和华阳太後的脸色。
但他不愿再惹嬴政不快,于是为秦王拨了拨炭火,拜辞离去。
他刚弯腰走出殿外,便见吕不韦踱进来。
似是不曾看见这个连忙向自己问安的内宦一般,吕不韦目不斜视,步入殿内。
嬴政闻得侍卫通传仲父前来,按下眸中一掠而过的不快,展袍起身相迎。
“臣拜见大王。”吕不韦作揖。
嬴政道:“仲父可有良言见教?”
“不敢称良言,只是恐宗亲势大,难以反制。”
“仲父何意?”
“臣门下食客有一邯郸人,适才与臣言,大王二弟名声甚或已在邯郸传遍,臣非挑拨大王兄弟之义,只是恕老臣忠言逆耳,若再放任长安君留于赵国,只怕结果非大王之所乐见。”
此言与挑拨兄弟之义又有何区别。
嬴政暗道,但并无丝毫愠色,心平气和答:“仲父多虑了,成蟜不过贪财重利罢了,所作所为无非为了些半两,此人心性单纯,权力于他眼中皆为浮云,寡人对他再放心不过。”
不说之前和成乔多年培养出来的感情,就凭成乔如今身在赵国还与他飞鸽传书,每逢有新发明必当与嬴政报告,他就得在外臣面前维护自己的弟弟。
“大王不可——”
“仲父之言,寡人定当铭记。”嬴政道,“过段时日,寡人自会召王弟归国。”
眸中微芒忽现又隐,却因殿内光线昏暗,烛照浅淡,吕不韦未有觉察。
即便他有所觉察,也发现已然无法阻止秦王铲除自己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