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着他,看见他就心烦。
“陛下不该心软,”裴凌泫的话语吞吐,“这是祸害,多留一日都是极大的隐患。”
“你是在诘问孤?”
寒凉的目光上下将裴凌泫打量一番。
“昔日桓帝赠扶相的酒,名唤‘不独’,毒性并不强,喝上一两口并不致命,扶媵绥焚香沐浴之後,选好时辰,如酌至佳美酒,尽饮不剩,她已有死意,就算没有那壶毒酒,也活不长。”
“扶相与心性和扶媵绥有几分相似,他曾跟臣谈及,他并不喜欢内宫的生活,求陛下顺遂他的心愿。”
这就是你们的目的,我恨恨笑出来,凝视裴凌泫。
裴卿真是一张好嘴,蛊惑我的凤君去死。
怎麽能说是蛊惑呢,我哑然。
不都是为了你自己。
森然间,行至裴凌泫身侧,冷冷道:“孤自有定夺,不劳裴卿废心。”
摆驾未央殿。
裴凌泫冷然注视萧晚卿离去的背影,不怕她不死心。
毕竟,未央殿还有份大礼等着她。
第一次做轿子去未央殿,被人擡着不习惯。
舒服的让人觉得骨头都被无声酥软。
朱红色的宫墙连绵不绝,一路幽深到里处。
晕染出吃人的红色,张开血盆大口请君入怀。
馀生漫漫,如果没有人陪我共度,又是何等的凄凉。
桓帝赐完毒酒後,大抵是後悔了。
她也会这麽想吗?
头疼,头真疼。
阿与,跟我说几句真话好吗?
轿撵停在殿门,我迟迟不肯下轿子。
近乡情更怯。
未央殿台阶的小草长得热烈,我生出几分怜慈。
浅跟鞋底主动绕过。
相与睡得深深。
我俯身抚上他的眉眼,指尖在那团青紫停留,苍白的脸上毫无波澜。
似乎扔下一块巨石都不会留下半分痕迹。
估计是子蛊感受到母蛊的气息,在我身体里叫嚣。
我闷下一口血,压抑住腥甜。
马上你就威胁不到孤了。
一个小小的虫子,怕甚。
相与忽然醒了,我退开,他起身。
那层翠绿外袍懒懒散散披在身上,有人手持竹骨,指节修长,碧玉发冠。
自烟雨朦胧中款款踱来,斯人风华,冠盖京华。
如果你没有遇见我,我不禁这样想。
做你耀眼的状元郎,名垂青史。
不会被我关在後宫里受我折辱。
染一身伤病,得一身病骨。
相与开口,很是疲倦:“陛下。”
“裴大人都告诉陛下了,”他在求死,桃花眼垂下不愿意看我,怕自己舍不得离开,“妾不愿意留在陛下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