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可否让我见一下扶大人。”
“不急,你们总有机会相见。”
我的声音不疾不徐,语调平稳,让人听不出丝毫情绪与态度。
“臣等着,期待和扶大人见面的那一天,”他语气轻快又带着几分期待,忍不住滑嘴几句,“陛下,新婚快乐。”
陆羽升走了许久,案桌上的空白纸面在不知不觉中写满了“扶相与”三个字,字迹劲遒,力透纸背。
相与性子虽不跳脱,平时也是沉默少语,但好歹不像现在这样的病气沉沉。
从什麽时候开始的呢,他好像病了好久,都快两年多了。
我的脑子也乱乱的,像是糊进了一坨浆糊,总是下意识暴躁。
陆羽升身上的鲜活气息着实太重,他一入画面,整个色彩都会变得浓郁鲜艳。
我希望相与也这样。
你在想什麽,我恨恨道,也真是自甘下贱。
把他的自尊碾碎,让他离不开你,这才是你的终极目的。
只要死不成就行。
满心烦躁,重重将笔摔了出去,发出清脆的声响,紧接着一分为二,断成了两截。
我眉头紧皱,愠怒之色冲出。
不经用的破烂东西。
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些,目光又不自觉地又落到那支断笔上。
啐了一声,咒骂起自己,又将它拾起。
摩挲起上面的缝隙,扎手得很。
让他母亲去看看吧,或许相与会畅怀些。
此刻的我并不知道,我做出了我这辈子最後悔的两个决定之一。
未央殿内,相与斜靠在床榻上,提不起精神。
王素鲤站在光亮处,脸上冷冷,看不出半分母亲对孩子疼惜的神态。
她的唇角一张一合,吐出的都是刀割般的字句:“贬妻为妾,看看我们家出的凤凰儿。”
未央殿内,光影斑驳。
扶相与斜倚在床榻之上,身形单薄而又落寞。
他的精神气早就被蛊虫搅走大半,为数不多的则匀给了萧晚卿。
王素鲤周身被暖光笼罩,可她的脸上却一片冰冷。
毫无温度,不见半分寻常母亲对孩子应有的疼惜与慈爱。
还真以为陛下对他多麽情真意切,要不是她刚刚在廊角听见两个嚼舌根的小宫女,才知道她的这个好儿子在宫里原来是这样的处境。
语气中满是嘲讽与失望,不像面对自己的孩子,更像是面对自己的仇敌。
扶相与只是静静默着,一个眼神都未曾给予王素鲤。
对这样的场景早已习以为常,争吵和责难,在他的生活中发生过无数次。
伤人的话语在耳边回荡,再怎麽无视,还是会在他的心口上扎上一刀。
爱孩子貌似是父母的本能。
对扶相与而言,这句话不成立。
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书卷,动作迟缓。
“读书读傻了,”王素鲤不屑地看着扶相与,这个孩子她从小就不喜欢,“要不是为了你哥哥,你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
扶家大公子有隐疾,幼时多次死里逃生,王素鲤手中捧口里衔,心疼的不得了。
大公子三岁那年需要全身换血,同源骨血最佳。
于是扶相与出生了,王素鲤一连难産几天几夜,终于把这个该死的祸害生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