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一样的寂静。
骤为不喜欢华丽,作为首领,时不时有人谄媚的奉上一些价值连城的珠宝,华贵的布料。
放在房间里碍眼。
蝣粟恍惚想起自己曾经随口答应了骤为一句什麽话。
他想起来了。
骤为当时说的是。
“尊上作为神明,总要有些震慑他人的气势,不然底下的怕是有异心。”
蝣粟没理他,他就自顾自的说下去。
“人靠衣马靠鞍,尊上,我有法子。”
“嗯。“蝣粟从始至终都没睁开眼,只嗯了声代表答应了。
自那以後,蝣粟的房间衣柜里,总会突然出现一件华丽的衣服。
骤为仍然还是常年一身黑衣。
直到死去。
一阵轻风吹过来,他鬓角的碎发挠着脸颊。
蝣粟动了。
他缓慢的擡头。
符虞视线上移,看向他的头顶。
她很早之前就疑惑过,秦裴漪他明明连只鸡都没杀过,却背负了那麽重的杀恶业,不合常理,不符因果。
後来看到蝣粟,她用或许因为秦裴漪是蝣粟分刀,与本体共享杀恶业,所以才那麽重这种说法说服了自己。
但是,荆牧芜告诉她,秦裴漪是独立的。
秦裴漪重新回来後,她已经看不到秦裴漪身上的杀恶业了,仿佛一夜之间消散。
现在她终于清楚一切了。
她看向蝣粟头顶。
那不是蝣粟的杀恶业。
是累世积压的业孽。
她看到了,那里面,没有蝣粟的脸。
而是无数张凡人的脸,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源源不断的,从蝣粟身上挤出来,仿佛一旦打开蝣粟,就会从里面倾泻而出一样。
她兀的想起来古籍中说过的。
“上古之世,天地未全,百灾厄世,地母以身渡万灵,是为忘川,後祭天为轮回,至此道律尽定。”
後土娘娘渡化了万灵,那些万灵的怨恨真的消解了吗?
她与蝣粟视线相交。
她好像知道了。
站在这里的不是蝣粟。
是人间所有恶意的载体,一具只留下空壳的尸体。
“蝣粟”死在最初,死在自愿成为载体的瞬间。
一个罐子,千千万万年,一直不断收集恶意的罐子。
现在,终于满了。
该打破了。
破罐的斧头她已经见过了。
即便是地母的遗腹,也不过一个工具,从生到死,都在谋划下。
善心诛恶意,苦身斩良体。
悲悯而慈悲的後土地母神,你是否早就知晓了一切?
符虞垂下眼,避开蝣粟的视线。
“你叫,符虞,是吗?”蝣粟突然笑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