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日头高照,阳光骄艳,幽蓝铃兰开的旺盛,随海风而动。
翟连朔坐在石桌前,石桌上放着一具人形钜人,他仔细在钜人机关上刻着符咒,动作之间手腕间在太阳照耀下反射出金属光泽,他带着一副银质小巧镣铐。
当日黑袍人闯进夕沉岛後便大杀四方,有镜花源血脉的通通被活捉,无镜花源血脉的人被屠杀,世间一时间变成炼狱一般。翟连朔虽无血肉身不算是镜花源人却也逃不过被追杀的命运,几经战乱流转之下,他遇到了最不想遇见的人——江逾白。
翟连朔很清楚江逾白是跟他一样的人,他们两个都怀着不轨龌龊腌臜心思,只是这家夥很会装,比他还会演,想到这儿翟连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遇见江逾白的那天,翟连朔身上受了很严重的伤,他被十几个化身期以上的黑袍修士追杀,一条胳膊被砍去,身体机关之间甚至是灵源核心也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阴雨连绵,乌云密布,明明是白天光线却十分暗沉,也多亏是这种天气让翟连朔能侥幸逃脱,藏身于一条狭窄的小巷里。
那是一条像羊肠一样狭小的小巷,周围的居住的人都被杀光了,寂静无声,耳边只有冰冷的雨水滴答声。
见追杀的人没有跟上,翟连朔瞬间脱力滑坐于地,湿透的头发黏腻的贴在脸颊上,显得狼狈不堪。
忽的,翟连朔感觉身上一沉,原本在身边被砍得只剩半只身子的钜人,突然用仅剩的一只胳膊搂住了翟连朔。
翟连朔一怔望着身旁跟花欲燃一模一样容貌的钜人,鼻尖一酸,如果是师父在的话就好了。
可还没等他缓过劲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充斥小巷,翟连朔警惕的擡起头,心头忽的一惊,他对上了一双凉薄冷清的眼睛。
昏暗的小巷中,唯头顶上空透露微弱的光线,那人一身白衣浸血,手执染血春山远,熹微的光线打在他身上,朦朦胧胧,看起来神秘又可怖。
自那日之後,他便被江逾白带到药谷,戴了镣铐,创制些钜人用来供给他们前往外界打探情况。
翟连朔想起当日的江逾白还是会忍不住打个冷噤,那家夥就跟疯了一般,即使他已无血肉不会感到疼痛,可江逾白那家夥明明是肉体凡胎却比他还不要命不怕疼似的,可能也就是这样不怕死的江逾白才能在几次三番从那群黑袍人的围剿之中活着回来。
机关上的符文雕刻完毕,只剩脸部没有刻画五官,翟连朔擡起的手还是落下了,他上一个制作的跟花欲燃相似的钜人,已经被江逾白一剑砍报废了。
不过,江逾白那小子去哪了?
江逾白每次外出任务结束後就会不见,过两天又重新出现。
翟连朔正出神,眼前突然闪过一个人,他看过去,记得这个女修似乎跟江逾白认识。
襄潇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朝着港口跑去。
原是港口回来人了。
公输解一落地便被襄潇扑了个满怀,二人小别重逢,说说笑笑的一起离开後,苍容晚祁钰两人随後进入港口,却不见楚越白的身影。
自苍容晚被黑袍人重伤後,楚越白就带着苍容晚回到慕容皇城,那时的慕容皇城乱成一团,黑袍人入侵夕沉岛,慕容皇室顿时分崩离析,死的死逃的逃,等楚越白在皇宫找到祁钰的时候,那慕容皇太後还死抱着祁钰不松手,还在幻想手握大权的梦。
可楚越白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太後为了操控皇权与公输长澈沆瀣一气,那时的祁钰已经被公输长澈制成了钜人。
黑袍人进入夕沉岛的第一步就是屠杀各大仙门,刃剑峰也是其中之一,楚越白带着被制成钜人的祁钰回到门派时,刃剑峰已沦为一座荒山,遍地的断剑昭示着这场厮杀打斗的惨烈。
苍容晚得了江逾白的传书,便带着楚越白祁钰两师兄弟到了药谷岛上,後来又由翟连朔修改祁钰身上的机关重新刻画符文,才让祁钰恢复了神智,而外面风雨飘摇,这两个师兄弟便在药谷住了下来。
苍容晚先下了船,祁钰留在船上一脸焦急的望向四周,似乎在寻找有没有能帮忙的人,随後视线落在了坐在石桌前的翟连朔身上。
“喂,老兄,这有个人快不行了,快来帮个忙啊!”祁钰着急的朝着翟连朔喊道。
翟连朔微擡头,视线瞥了一眼船舱,瞧见里面隐约露出一个人形来,他嗤笑一声,“我又不是大夫!”
“我……你!”祁钰噎了一下,随即怒道,“不是大夫就不能过来搭把手吗!”
翟连朔头一撇只当没听到。
“你!”祁钰气结。
苍容晚视线停留在一棵树上,他一下船就注意到了这棵树。
“师父,您不去帮个忙吗?”小药童坐在树下啃着桃子问头顶坐在树枝上的苍术。
苍术虽阖着眼却一早就注意到港口回来的苍容晚,却未动,“其他弟子呢,叫他们去。”
小药童吃得腮帮子鼓囊囊的,“师父你忘了吗,最近伤者太多,师兄师姐他们根本脱不开身啊!”
“而且您不也是悄悄跑出来吗?”小药童嘀嘀咕咕道:“您就为了见苍仙君一面丢下师兄师姐他们,估计一会儿回去又要被师姐说道了!况且您等了苍仙君半天,现在人回来了怎麽又不过去了?”
小药童痛呼一声,圆脑袋被从上砸下来的桃子砸中,一仰头,原本躺在树枝上的苍术已不见踪影,再一转眼,人已到了苍容晚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