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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章 舍不得舍不得（第1页）

◇第102章舍不得舍不得

裴蕴初决定背着两个骨灰盒和牌位上路。

从辉和寺中出来，裴蕴初只顾着难过，没能跟李群霄道声谢，第二天要走了，想着道谢加道别一起，总要见李群霄一面，只可惜没见到他的人。

原路返回，屋里的苏邈都瞧出他兴致不高，说他：“不舍得就留下来参军呗，反正也没什麽仗要打，留在这里享福得了。”

裴蕴初没回话，闷声收拾东西。

骨灰盒和牌位另外装，自己的包袱装几件衣服，衣服都是李群霄之前命人送来的，很新，意外地合身，叠得好好的，也不用怎麽整理，裴蕴初不想打乱，略微拨了拨，正在这时，一个巴掌大的铁盒从衣缝中跌落。

当啷一声，摔开了盖，露出里头黄褐色的药膏，苏邈认得，嗯了声，“李群霄托我买的冻疮药，生肌养骨，挠破的地方也不会留疤，主要止痒效果好，抹个一两次就能见效。”

裴蕴初闻了闻，气味苦中带甘，要不是苏邈告诉他，他指不定就扔了，又嗅嗅，越闻越气，李群霄送他东西为什麽不当面？

做事也不体贴，裴蕴初在心里嘀咕，一军主将怎麽怠慢客人？苏邈和梁程是多年好友，不来践行麽？不叮嘱几句麽？明天一大早就要走了啊！

那铁盒被摔狠了，跌破了一道小口子，也不影响合盖，裴蕴初摁着遮着，不说话，苏邈把玩着手里的一根簪，竖一只眼睛看着裴蕴初，状似无意道：“看来啊，是想留的，就是志不在参军啊！”

裴蕴初一听，开开关关铁盒，发出一连串的哒哒声，觑苏邈：“你不是说你们跟李将军是生死之交麽？也不过如此。”

“怎麽提到李将军身上了？”苏邈用金簪支着脑袋，笑得放肆，笑了一阵，又压低声音道：“你们真就这样？”他做了一个掰断金簪的动作。

裴蕴初神情恹恹，苏邈惊讶：“李群霄就这麽放弃了？不应该啊……”

“在说什麽？”梁程掀了帘子进来，挽了袖子，露出两截结实的手臂，手背上粘着点没擦掉的面粉。

“不是大事。”苏邈被他这模样慑住，伸手捞他，怨他事多，非要这时候做什麽茯苓糕。

梁程坐在他怀里笑：“不是你想吃？”

“没让你做！”

苏邈咬牙切齿，手上动作也快，手中金光一闪，将那只蝶戏金荷簪插进了他发髻之中，梁程顾忌有人，低声婉拒。

苏邈自顾自扳他下颌打量，难掩惊艳，又见他挣扎得厉害，偏不肯松手让他走，哼了声，道：“怕什麽？裴蕴初从前什麽出身？只怕私下里跟李群霄更得趣。”

裴蕴初真是听不得这些话，装聋作哑避去了外头。

只是苏邈最後的话专往他心上戳，他想平心静气都没那麽容易……不禁想入非非，从前裴蕴初跟李群霄如何相处。

苏邈和梁程没少拌嘴，那他们从前呢？拌嘴时怎麽样？谁先低头？多久才恢复如初？李群霄看上去清心寡欲的……裴蕴初突然捂起了脸。

手心都烫了，裴蕴初蹲在门边，伸手掏衣领，握住了那枚犬牙吊坠。

他不肯认自己的过去，那还留着做什麽？他该物归原主，可裴蕴初又想，一旦东西交还出去，是不是就意味着一刀两断？

他说话不留馀地，心心念念着要做杨小山，那的确不该留。

这样想着，他的手不住地往外扯，细绳勒着後脖颈，心口却痛得一抽！

真是没来由，裴蕴初不敢乱动了，不论这坠子怎麽来的，如今挂在他脖子上就是他的。

裴蕴初心安理得地继续昧犬牙坠子，拍拍裤腿站起来，大摇大摆地进屋睡觉。

根本睡不着，娃娃不在身边，裴蕴初拢了两幅灵位抱在怀里睡，冷得他在被窝里直发抖，又不肯撒手，好不容易暖起来了，冻疮发作，脚趾有些痒。

要泡温水，再抹药，裴蕴初懒得折腾，脚趾在袜子里乱钻，眼睛在黑暗中睁得很大，不一会就泛了湿意。

他最怕孤单麽，如今杨百卉不在了，他跟着苏邈他们上路，可是苏邈一家三口最紧凑，他是外人。

不知来路，不辨归途，以後该去哪？他想了很久，什麽也想不出来，其实冥冥之中知道该求助于谁，却又因愧疚和难堪，不敢迈出那一步。

到了第二天，苏邈早早就叫人搬行李，他东西多，两辆马车才装完，裴蕴初在边上看着，眼花缭乱的。

渐渐恍神，目光飘回了营门之内。一切如常，巡兵的队伍来来回回，井然有序。

“回丹陵也好……”

裴蕴初循声转头，看见苏邈抱胸站在他身边，笑得别有深意，他不明说，裴蕴初只好自己瞎猜。

苏邈意思是让他故地重游，好忆往昔？可他听说万木春烧成了灰烬，李府空置下来估计粉尘不少，再是，只他一人去，到哪里都觉得陌生，怎麽忆？

“想什麽呢？”苏邈笑笑，“你不记得了吧？我在丹陵也有铺子，从前你托我安置你的那些姐姐妹妹，如今铺子开得不错，那绣娘手艺顶好，女娃娃当学徒也勤快聪明，你应该去见见她们。”

裴蕴初露出了十分懵懂的神情。

苏邈继续说：“她们也惦记你，你要是想留在丹陵，那好使，我雇你做掌柜，跟那魏老板谈生意，你们是旧相识，她买你的面子。”

又来一个旧相识魏老板？裴蕴初应接不暇，虽然听不太懂，却也明白苏邈这是在帮他。

不仅指了条路，还要授人以渔，再妥帖也没有了，苏邈是不是人太好了？商人重利，何必费心替他考虑那麽多，裴蕴初不傻，略加思索，隐隐猜到了什麽。

“是李将军让你来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