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三岁孩童较劲,你一拳我一拳能算清什麽?李群霄叹气,还是他思虑周全些,如裴蕴初的愿:“等你成事,我要捉你关押。”
说得冠冕堂皇,裴蕴初看他良久,见他不似丹陵时冷情,嘴唇不抿得很紧,长眼中黑瞳澄澈,其中丝丝缕缕的,裴蕴初不敢细究。
最狼狈的样子都见过了,裴蕴初再让他见识见识自己的无赖,哼一声:“你说关我,那罪名呢?”
李群霄目光炯炯,喉间滚动半响,缓吐出二字:“窃心。”
胡说!裴蕴初没听过这样的罪名,要堵他嘴也容易,捉人要人证物证,哪里要?可裴蕴初没胆量问,亦没有力气支撑,他後腰抵住桌沿,垂落眼帘。
昨夜他冒险,不要命,李群霄也是,护着他离开牢狱,抱着他上马车,他说要回公主府也依,这样妥帖,裴蕴初都看在眼里,只是不敢面对。
此番情态像心虚,李群霄不审他,也不像判官,没有威严,手在他脸侧抚了又抚,“你不认罪?”
他抵着裴蕴初的额,低声宣判:“藐视官威。”
裴蕴初动动红肿的眼皮,似是不满,委屈更多,李群霄又说他:“需重刑。”
只他一人胡说,裴蕴初不服气,像个惯犯:“怎样?”
李群霄骤然擡高他下颌,吐息的杀威棒印在他唇上,一次是示威,两次是惩罚,李群霄动用私刑上了瘾,擒住他舌尖。
他够耐心的了,昨夜受气,现在才来报复。
裴蕴初渐渐受不住,倚靠在他前胸,手心覆在胸口,咚咚几声吓他一跳,李群霄骗人,他分明没有窃心。
一场单方面争执以耳鬓厮磨做结尾,裴蕴初坐在床边缓不过来。
看着李群霄离去的背影,疑心他在自己身上种了蛊,随时发作,不知何时会缓解,他心鼓如擂。
还不知自己此刻双目迷离,真似被惊堂木吓丢魂。
好一会,他舔舔嘴唇,吐出湿热气息,撑着饭桌站直了,缓缓走出门,拾起了冒火扔出去的蜜柚。
撒出来大半,碗底还有不多的几十粒,裴蕴初拈起来,在夜幕下塞进嘴里。
甜到嘴里发涩,裴蕴初怔怔地勾了唇,缓缓回神,在看见灯影斑驳的厢房时,身子抖了一下。
裴蕴初心里升起一点怨气。
平时不是做惯了不速之客?登堂入室的,赶都赶不走,怎麽今晚来去匆匆?就留他一个人,他怎麽吃得完一桌晚膳。
昨夜惊魂,裴蕴初还没走出来,李群霄还火上浇油,用枉死的面首吓唬他,那今晚他一个人……要如何入眠……
当晚,裴蕴初在床上辗转反侧,怎麽也睡不着。
炭盆里煨着银丝碳,不冷,晚膳也用了,不饿,还睡不着,像是不吃好歹了,像是没有李群霄压床不行。
裴蕴初蹭一下坐起来,唤了声阿平。
李群霄说了不会阻止他,还说有什麽事都可以问阿平,裴蕴初立刻就人尽其用,点了烛灯,将阿平唤进来。
阿平料到他有话,默默又在炭盆中加了几块炭,裴蕴初不觉得冷,着急问:“李志为什麽会与齐王为伍?”
躺在牢狱中的李志一身血污,裴蕴初却觉得他气质淡泊,与贾金霖一流不同,这样的人,怎会沦落至此?
阿平想了想,道:“李志出身低微,但……容貌昳丽,十年前,齐王私掳了他,藏在府中,一藏就是三年。”
裴蕴初倒茶的手顿住,突然顿悟李志昨晚先开口的一句道歉,原来真是有苦衷,他当年身不由己。
可如果李志就此销声匿迹,裴蕴初也不会千方百计地想跑去丹陵,他将手中热茶推过去,继续问:“三年前,圣旨都下了,说他即将去丹陵赴任,为何後来……”
阿平小心翼翼地接过他递来的热茶,道:“那道旨意是齐王在先皇面前求来的,随後先帝西去,新帝登基,齐王夺嫡失败,为求自保,自断臂膀,从前的心腹都沦为草寇,李志是他的人,他不会让李志露面的,自然,新帝也不会放任齐王的人深入丹陵。”
阴差阳错,裴蕴初抱着一线希望逃出乐府,却又落入草寇手中受尽折磨,好不容易到了丹陵,只等李志赴任,却没想到来的不是李志。
再纠结旧事也无用,裴蕴初抱着一丝侥幸,道:“李志跟在齐王身边不是自愿的,死罪也不能免吗?”
阿平坚定摇头,他还试图阻止裴蕴初:“永宁公主过去曾与齐王交好,但现在唯恐避之不及,公子留公主府,不是长久之计。”
裴蕴初性子是九头牛都拉不回的,这句话压根没听进去。
【作者有话说】
李大人,别太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