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头,生怕裴蕴初听不见:“今後我不打招呼就进门的时候不会少,你难受,不适应,给我忍着。”
声音就在耳边,极强势,裴蕴初出神片刻,笑:“李大人看上去不像是喜欢纠缠的人啊。”
“纠缠与否只我说了算。”
裴蕴初没辙,笑不出来,说什麽话都挽不回颜面,转身背对都要勇气,抱怨还是闭着眼睛说出来的:“你怎麽这麽霸道啊……”
“转过来。”
这下裴蕴初真气着了,扭了扭,最後还是不情不愿地转过身,不睁眼,气呼呼,反抗很明显。
看不到什麽又後悔,浮动的气息清晰起来,未知让他害怕,那点空山新雨的气息浓郁起来,好闻却不让人心安,裴蕴初感到唇上一软,没了俱意,只剩仓皇。
不是相看两生厌麽?怎麽亲吻这样缱绻?裴蕴初迷糊着,又迷失着,抵抗不得,又不知怎样承受,像好生行走突逢一场大雨,躲都躲不急。
干脆不躲,裴蕴初轻哼,再回神,他的手已经搭在了李群霄肩上。
一点刺痛传来,裴蕴初缩了脑袋,扭了头,不肯再让李群霄亲,李群霄没打算就这麽放过他,扳过他的脸。
自知无路可逃,裴蕴初妄想谈条件:“能别再咬破了麽?”
李群霄没反应,裴蕴初隐隐崩溃:“公主再问起,我怎麽说啊!”
“废话少说。”李群霄再次吻上了他的唇,心想这人真是大言不惭,好像昨日他没咬人似的。
今夜没咬,裴蕴初被亲得半晕,靠进了李群霄怀中,被攥了手指也不挣扎,迷迷糊糊地睡了。
李群霄睡不着,脑中想着裴蕴初与袁穆过往的纠葛。
半响,他去探裴蕴初的手,来回摩挲那指尖丶指节,拈了又拈,裴蕴初在睡梦中哼哼,手指抓了抓,正好把李群霄作乱的手指收在手心。
又睡去,这下李群霄不乱动,握了他的手,把人抱进了怀中。
李群霄发誓要将那些事烂在肚子里了,但却忍不住怨裴蕴初,怨他瞒得紧,什麽都不肯说。
裴蕴初生得标志,虽然沦落风尘,但身上没有什麽粗鄙之气,要是说从小习艺才练就出一身气度,但他说话懂分寸,识字,会读书,字也写得好,这绝非一朝一夕能练出来的。
李群霄曾怀疑他是阮家培养出来专门接近他的“瘦马”,但他刻意撩拨人的姿态实在太过生疏,在床事上也生涩,李群霄疑来疑去,猜他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家中遭变故才沦落到这个地步。
没猜错,但真相比他猜到的更为残忍。
乐府袁穆并不善待裴蕴初,不过是个死了都没人在意的罪臣之子,折磨死了都不会有人多问一句,可以说,自从裴晗落罪,裴蕴初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可裴蕴初面如冠玉,衣下皮肉莹白,嗔怒时眉眼生动,乞怜时软语动人心,李群霄看不出他受过什麽苦。
只说入冬时抚琴会手疼,从来没提过断指的过往,就算他们之间曾经亲密无间。
李群霄怨极了,掐捏他的脸,裴蕴初在睡梦中皱皱眉。
屋里暖和,不觉得饿了,睡去了就忘了爱恨,只记得冷暖,总往人怀里凑,裴蕴初睡得很香,正做着一家团圆的美梦。
梦里袁穆不凶悍,面容淡得几乎看不见,娘亲抱着幼妹的身影逐渐清晰,穿过了淡成烟雾的袁穆,身着爹爹的朝服越过他,迎进新客,一路言笑晏晏,一同走进茶香弥漫的书房。
裴蕴初伸出稚嫩的手,跑过去,扑向了爹娘,他摸到妹妹软软的脚丫,父亲带着厚茧的手掌,接着,他看见自己的手一直在变大,视线也变得低矮。
从仰视到俯视,他看见娘亲浓密的发顶,爹爹发鬓间的白发,爹娘的面容在模糊。
裴蕴初追赶起来,爹娘和妹妹相拥,三人有着隔绝旁人的亲密姿态,裴蕴初再次扑过去,又扑了个空,身子一歪扑进了书房之中。
房中没有茶香,只有茶花馨香,窗前花枝不住颤动,藤蔓缠绕丶绞紧,如同交尾的蛇。
裴蕴初有种异样的感觉,猝然回头,发现李群霄就站在他身後。
裴蕴初被吓住,迷迷瞪瞪地退了一步,却被李群霄抓住衣襟拽了过去。
梦里是喊不出来的,裴蕴初也争抢不过他,只见李群霄伸手夺走他腰间犬牙吊坠,接着不知从哪里翻出一把刀,一块块地剜着他身上的肉。
没有血流,裴蕴初感觉不到疼,却觉得难受,李群霄手起刀落剜去的地方,全是过去他亲吻过的地方。
丢去的骨肉让裴蕴初面目全非,连胸口也空了,梦里,裴蕴初哭起来,呛疼了嗓。
梦外,裴蕴初无泪地呜鸣,动静把自己惊醒。
裴蕴初醒来了,恍惚很久。
起身的时候,他看着空荡荡的身侧,还以为昨夜发生的事都是在做梦。
倒不是身上的绷带让他回想起昨晚的一切,是炭盆里燃尽的炭火,让裴蕴初气上心头,揉开眼睛就骂:“这厮!来一次就用光了屋里的炭火,伺候不起!”
门外,阿平敲门提醒:“裴公子,殿下唤你。”
【作者有话说】
李群霄对小裴真是又爱又恨的!(後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