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裴蕴初又道,“替蕊儿找养父母的事,李大人说,已经将蕊儿送去一户农户家中了,也是良善之人,既然事成了就不折腾孩子了,就是让赵大人百忙一场,我心里过意不去。”
他们之间何须说这话?赵拙摇头,没接话,恰好下人来报说热水已经备好,赵拙便让裴蕴初先去。
目送他走,赵拙不禁思索,他与李群霄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竟然到了他提都不愿提的地步。
他无意打探,但听下人说他洗浴後就坐在椅子上睡着了,赵拙不住地叹气,在书房里来回打转。
如今整个县衙都是他做主,他哪里去不得?偏他此时不敢走进裴蕴初所在的厢房。
他想裴蕴初早些离开丹陵,他明白裴蕴初迟早会离开丹陵,可裴蕴初真的走了,他心里又一阵阵的发闷,想去道别,又怕自己放肆,说出些不合时宜的话。
只是待在书房实在煎熬,赵拙有心再继续办公务,却是再也不能够了。
好在很快下人来报,说裴蕴初要走了,赵拙这才快步出去送他。
赵拙不多问,但也没少猜测,裴蕴初天刚亮就要走,赶着城门刚开的时候,这就是不想被旁人知晓行踪的意思。
不过赵拙没想到,李群霄会那麽快就找到了自己。
没有寒暄,挟着夜露的寒气和烧焦的气息,李群霄连衣裳都来不及换,手上的绷带也缠得马虎,一双眼睛难掩焦急,额间全是汗。
他哑声问:“裴蕴初到底在哪里。”
赵拙知道李群霄为什麽着急,却不理解,他唤了声李大人,随後从容地吩咐管家去看茶,这才回他:“我不明白你在说什麽。”
李群霄到任後,帮他许多,王县丞与阮家勾结,压得他这个名正言顺的县令喘不过气,是李群霄强势才灭了王县丞和阮家的威风,也是他们相互配合,才活捉了贾金霖。
他们政见相同,赵拙心里是佩服李群霄的,对他也愿意以礼相待,但涉及裴蕴初,不行。
李群霄自然不肯罢休,温了气息,冷冷地看着他,道:“为何裴蕴初的卖身契会在你手上?”
“卖身契?”赵拙仿佛听到了什麽了不得的东西,竟是笑了。
“赵大人想要什麽?”
赵拙愣了一下,苦笑出声,摇摇头:“大人误会了,裴蕴初不是我藏起来的,我也给不了什麽卖身契。”
“他从来没跟李大人说过吗?”
赵拙看向李群霄,叹气道:“他是乐籍出身。”
裴蕴初觉得累,脑中绷着一根弦,就算已经顺利离开了丹陵,也还是很难放松下来,心里总是不安。
靠晨晓时在椅子上眯的那一小会吊着精神,裴蕴初一路出城,找到了一辆北上的马车,掖着包袱,提着脚,挤进了一车人中间。
凑合着赶路,裴蕴初也不挑,被挤得脚都麻了,旁边大爷包里不知装了什麽,硬邦邦的,硌得裴蕴初肩膀疼了一路。
路程长,大夥都抱着包袱睡过去了,裴蕴初也睡,但总是睡不着,好不容易睡了会,也不安稳,脑中过着各种各样的画面:踉跄的身影,烧伤的手背,痛心的双眼……
裴蕴初明白,所思才有所梦,有什麽在挽留自己,但裴蕴初不後悔,梦里画面扎得他心里疼,那便疼。
他睡不好,可也昏昏沉沉地难清醒,旁边的大爷使劲来摇他,才把他摇醒。
“嗯?”
裴蕴初抹着嘴角,往四周看:“这就到了?”
“到什麽啊?所有人都被你耽搁了!”那大爷往他脑後指,“是不是找你的?赶紧去吧,别让他再拦着路了。”
裴蕴初顺着手指的方向回头,看见马上那人,心里咯噔一下。
那人目光凶得很,裴蕴初立刻就想矮了脑袋藏起来,可他分明就是一早就发现了自己,裴蕴初无法,只得硬着头皮站起来,在人腿中见缝插针地踩着,歪歪斜斜地下了车。
挤得他衣服都皱了,裴蕴初低头正着衣衫,完了回头看一眼,李群霄已经驱马让开了路,抓着缰绳引马进了边上的林子里。
裴蕴初小跑到车头,对车夫歉意地笑,“很快很快,说两句话我就回来,等等我啊。”
说完,他忐忑不安地追着李群霄的身影去了。
【作者有话说】
准备假戏真做变强制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