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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欺辱（第2页）

跟王月不一样，他除了衣服皱点，头发乱点，露出的地方没有一点伤痕，一个巴掌印不算什麽，王月问他为什麽，裴蕴初摇摇头，不说话。

他是英雄了，可没有一点高兴的模样，挨着墙根坐下了，目光发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逃过一劫的女孩来了，哭着道谢，裴蕴初笑了笑，笑得勉强，擡手摸了摸她的头，是摸韩莲的那种摸法。

他盯着女孩的发顶出神，很小声地说：“曾经也有人这麽护着我。”也是在梁翼的手下。

王月追着问裴蕴初是怎麽脱身的，裴蕴初摇摇头说不知道。

真不知道，显然，梁翼没认出他，不过肯放过他，大概是受了什麽人的指使吧，裴蕴初想不明白就不想了，他只是逃过了凌辱，在梁翼手下，命不是那麽好保的。

不过这次的插曲之後，水贼没再来折腾他们，傍晚来丢过一次充饥的野果子，之後没再过来了，他们能喘气了。

裴蕴初因为这次义举，所有人对他的态度都不错，看向他的目光很是友善，但大家还是不说话，这种局面持续到天黑，打破僵局的是一个耳光。

老渔夫打了自己一下，很可怜地哭：“我快五十了，半截身子入土了，我还管什麽丢脸不丢脸的，刚才就该我去！”

暂时安全了，便在意起有的没的，但那女孩不介意，摆摆手说都是命，裴蕴初默默地听他们说话，手按在王月的额头上。

“我没事。”王月说话都没声了，只剩下气了，他伤得有些重，今晚对他来说很难熬。

老渔夫蹲过来，问王月：“你说你是民团的人，民团知道我们被抓了吧？什麽时候来救我们？”

王月叹了口气：“会的，很快就会来。”

什麽时候呢？没人知道，屋子里又陷入一片死寂。

过了会，有些不可思议的动静从角落传来，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一直不说话的脚夫，那脚夫警惕地扫视着所有人，抱紧了怀中的背篓。

裴蕴初很慢地挪了过去，见他不躲，便伸手探进了他的背篓中，裴蕴初拨开遮盖的荷叶，随後指头便被握住了，一阵更清晰的咯咯声传了出来。

背篓里藏着一个孩子。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黑暗中什麽都看不清，但能触碰到孩子稚嫩的皮肤，脚夫把孩子抱了出来，亲了亲孩子的额头，放在臂弯里轻轻地摇晃。

“她不哭不闹，所以一直没有被发现。”

最初的好奇和震惊过去後，一种忧伤弥漫开来——大人尚且朝不保夕，怎麽能护得住孩子呢？

脚夫留的一点米糊只能撑一餐，所有人听着孩子吮吸的声音，绝望地睡了过去。

裴蕴初挨着王月，许是他身子太烫的缘故，裴蕴初睡不好，还做了个噩梦。

这噩梦是重现，梦中，鼻子破了的梁翼挥舞着皮鞭驱赶他，在他身後，有被拖死的小孩，有被奸污致死的妓女，还有奄奄一息的落难官吏。

他太忙了，他要躲梁翼的皮鞭，他想埋了那个枉死的小孩，想替死不瞑目的妓女合上双目，想搀起摔倒的同伴，可他一样都做不成，他难过地哭，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不知被什麽绊倒，他摔了一跤，直接把他摔醒了，其实他是被老渔夫摇醒的，老渔夫告诉他，王月逃跑了。

裴蕴初坐起来看，果然空了，稻草早没了温度，只剩一点血迹，他又有点不信，王月那身子能跑到哪儿去？

“他们也知道了？”

老渔夫点头：“知道了，也没去找，骂了一两句就算了。”早知道这麽好跑，他就也跑了。

都在懊悔自己睡太沉呢，外头的动静就来了，鞭子甩开的声音让人心惊肉跳，水贼在外头叫唤：“都给我滚出来！”

“别出去！”

衆人都怪异地看着出声阻止的裴蕴初，他们哪里有选择的馀地啊？

裴蕴初出去就知道大事不妙，跟三年前一样，梁翼舔着刀尖指挥他们排成一派，用一根麻绳将他们的左右脚都全都缠在了一起。

当时裴蕴初与其馀的十几个俘虏被玩命驱赶，所有人逃命似的往前跑，裴蕴初跟着，不知道吃了多少扬沙。

他当时虽然才十六，但咬着牙能一直往前跑，他不敢停下来的，也没人让他停，他被两个男人夹着手臂，带着，一直往前，他很想停下来，可是停下来只能看见两边被拖花的脸的死尸。

裴蕴初哭得很惨，哭泣声压抑在鞭子抽打声下，他记住了梁翼在马上大笑的模样。

如今也是一样，他仰天大笑的时候，底下的人只能看见他破损的鼻头，嘴唇挤得鼻孔变了形，两个黑洞一大一小。

别人都在发抖，裴蕴初紧紧勾住了最边上女孩的手臂，告诉她，一定要跟上，不要被甩开。

裴蕴初帮她，一直拖着她的胳膊，让另一边卖力冲的两个人慢点，他自己也在压在脚步，可是後背抽上来的鞭子带着钉，抽得人只想往前逃，裴蕴初没办法让所有人都慢下来，他很快感觉到女孩的疲惫。

裴蕴初吼她：“快跑！不许累……你会没命的——”

话音刚落，女孩便错了脚摔在了地上，後头的梁翼犹如一只猎豹，扑上来，一刀砍断了她脚上的绳子，又一刀扎进了女孩的肚腹中。

嗤的一声，鲜血溅上了裴蕴初的脸，他呆住了，随後嘶哑的怒吼闷在了身体里，耳边是勾连了三年的嘶喊。

不——

【作者有话说】

李：想我救你没？

裴：废什麽话，快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