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获救
长枪裹挟怒意,破风飞掠而出,斜插进泥沙之中,截断了阮正源前行的路,李群霄没等他反应,冷声道:“即刻唤回民团全员。”
“李大人这是什麽意思,”阮正源仰着头,看向大马上的李群霄,笑道,“民团熟悉水贼,也熟悉水路,让他们去帮李大人,哪里不好?”
李群霄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了。
水贼掳掠平民做人质,沿湖逃跑,李群霄带人追赶,到如今已有两日,但即便一直有水贼的踪迹,紧追,始终是追不上,可见水贼消息十分畅通。
李群霄怀疑水贼和民团里应外合。
有了猜测,李群霄连质疑都省了,拉紧了缰绳,道:“阮老板不听劝,那就休怪本官眼拙,错认民团为水贼,乱箭射死。”
阮正源捏一手心的汗,笑得勉强:“李大人说笑,民团和水贼一正一邪,怎会混淆?”
王县丞提醒:“阮老板慎言,李大人不是要混淆民团和水贼的意思。”
轮到他来说和?李群霄看都没看他,调转马头,沉声下令:“活捉梁翼,其馀水贼一个不留。”
点名道姓了,阮正源必定心急,心急则乱,李群霄低声吩咐卢苇,务必盯紧民团,他们一定知道水贼的确切位置。
吩咐完,李群霄不悦地问他:“为什麽来迟了?”
卢苇叹气道:“还是那个韩婉,在营地门口闹得厉害。”还是为了裴蕴初。
李群霄没说什麽,策马离开,不用他说,都知道,人质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水贼一开始带着人质,是怕被水师追上无计可施,可拖到了现在,水贼快要脱身之际,再带人质就是增加负担,再说民团居心不良,只怕人质的命不好留了。
半刻钟後,消息回来了:“沟盘河河岸发现水贼痕迹!”
报信之人正是派去跟踪民团的,李群霄心道不好,策马冲了出去。
裴蕴初这是第二次目睹水贼杀人,跟宰猪杀牛一样,刀落下去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比杀禽兽更兴奋,裴蕴初看见梁翼的鼻尖充了血,变得通红。
他腿肚子酸,乱了步子,摔在地上的时候,又磕了下巴,可他顾不上喊痛,眼前还是梁翼那双癫狂猩红的眼睛。
胃里一阵翻涌,他趴在地上,剧烈地干呕起来。
女孩断气,裴蕴初摔跤,脚夫和老渔夫跟着跪倒,失去了往前逃的力气,人质如同待崽的羊羔了,梁翼却没放过他们。
正好三匹马,一匹马拖一人,裴蕴初仍是趴着,被绑了手,仰头很吃力,他到死都要记住梁翼。
刚才被绑手的时候,裴蕴初就是这麽看着梁翼的,梁翼一点都不生气,舔舔嘴巴来摸他的脸,说:“你小子要是有命活,我一定让你爽翻天。”
裴蕴初瞪着他,恨他,绝不肯讨饶,梁翼觉得他好玩,问他不怕吗?有人怕的,老渔夫抽抽搭搭地哭,脚夫背着背篓,不断地求饶。
水贼没有心,求饶只会让他们更兴奋,裴蕴初从始至终没求过一次,可是他真的疼,河岸的小草和小石可做刑具,裴蕴初的膝盖已经被磨破了,他的手臂也快被扯断了,他快死了。
他见过被拖死的人,脸会被磨平,磨到谁也认不出,手脚也掉了,看不出是个人的样子,接着,活着的人开始没有负担地分食他。
裴蕴初很害怕这样死去,怕替他收尸的人认不出他的脸,把他丢去乱葬岗,他想有个简单的墓碑,墓碑上写着他的名字,这样或许家人路过的时候会认出他。
这样想着,他在几近眩晕之际,用胸口抵住了一块凸起的巨石,随即他的手臂被扯出不堪重负的声响,他感觉肩骨快要被扯断出去了,难抑痛苦地叫了出来。
“啊——”
一支利箭从他身後飞出,在千钧一发之际射断了紧绷成一线的绳索,保住了裴蕴初的手臂。
裴蕴初趴在巨石上喘气,眼底一阵阵地黑着,身下土地震动的声音一点点地唤回了他的意识。
他听见很多脚步声,有人朝他跑来,蹲在了他身边,那人在骂他,说他疯,不要命,被拖着还想截停一匹马,脑子坏了。
那人把裴蕴初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裴蕴初艰难地挣开眼睛,仔细辨认,认出来了,提了提嘴角:“王月……”
裴蕴初醒了,怔怔看着清爽干净的王月,还有那些策马而来的人,是民团!
老渔夫也被救下来了,伏在地上,像是死了一样,身後拖出长长的血迹。
裴蕴初看见他的手还在动,没死,他拉拉王月,求他:“救救他。”
王月没说话,沉默地把他背起来,裴蕴初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他执拗地指着老渔夫:“他还有气。”
看见有人走过去了,裴蕴初松了一口气,可又觉得奇怪,那人为什麽要让刀出鞘,随着嗤一声,裴蕴初霎时瞪大了眼睛,身体里有什麽地方炸开了。
裴蕴初眼睁睁地看着那长刀扎进了老渔夫的後心,随即老渔夫手指痉挛似的狠抽了几下,之後再也没动过了。
在最初的呆滞之後,裴蕴初手忙脚乱地从王月的背上翻下来,他步步後退,怒不可遏地骂:“你们疯了吗!为什麽要杀他——”
“你们不是来救人的吗?为什麽要杀了他!”
“王月!”
王月无奈地笑,尝试安抚他:“他只剩一口气了,死了才痛快。”
裴蕴初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想说什麽,口中的腥甜先涌了上来,他抹了把嘴角的血,警惕地看着王月,然後手往後伸,探着,摸索着往旁边走。
他忍不住,实在忍不住,笑比哭难看:“你们跟水贼勾结……”
王月难掩震惊,嘴上还是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