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规定的?”陈也擡眸打断他:“我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我不想考B大,我就喜欢混日子,说不定我连高考都不考,你在那决定有个屁用。”
王景修黑眸一沉,就像逃不出的深渊,泛着森森凉意:“你是她儿子。”
陈也嗤笑:“是又怎麽样?我还是陈正林的儿子呢。”
如果可以,他多希望自己能跟王景絮和陈正林两人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但他没办法选择。
王景絮一个富二代偏偏喜欢上一个没考上大学的混混,未婚先孕,大学还没毕业就结婚生子,毕业後更是放弃大城市的发展,跟着一个辞职的无业游民回老家过着不怎麽样的日子。
她有知识有财富,王家更是她的顶梁柱,可却不是陈也的。
陈也跟王景絮从来就不是一类人,他不抱怨,不强求,安安分分只想平平淡淡的,但总有人非要硬推着他,用不切实际的未来,说着随意不用负责的话,告诉他该怎麽做,不该怎麽做。
仿佛他们很懂得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
说难听点,陈也甚至都觉得自己像个有父母的孤儿。
“退步了就是退步了,你说那麽多有什麽用?你就这麽闲?每个月来两趟,怎麽不去买个飞机呢?”
王景修不冷不热:“可以考虑一下。”
“呵!”陈也冷笑:“有那点钱不如给王景絮转到好点的医院。”
王景修推了推眼镜,声音平静无波澜:“她的情况不适合转院,如果可以,我会带她走的。”
陈也:“。。。。。。”
“我这次来明天就走,叫你过来是想告诉你,今年过年跟我去北京,以後每一次小长假都去北京。”
“不去。”
“这是通知。”王景修面无表情,慢条斯理地说着,语气虽依旧平静,但在陈也听来就是强势,凌厉,不容拒绝,他本来就是身居高位者,一言一行都带着几分不怒自威,骨子里透着的矜贵清冷让人有种凌迟般的压迫感。
跟王景絮一样……
“行”陈也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你爱怎麽样怎麽样,下回也别通知了,直接把机票甩我脸上就行。”
王景修没接话,转头对着一旁的助理吩咐道:“你这段时间暂时留在这里,崎洲城那边的项目盯紧点,除此之外,每周日过来一趟给他补习英语。”
“好的,王总。”助理应道。
也许因为他是王景修的下属,陈也同样也不喜欢他,甚至几乎都没给过他正眼,他身上那种一丝不茍的工作态度,令陈也反感至极。
听到王景修的话,陈也眼里几乎要迸射出火花,他咬牙切齿:“你到底想干什麽?派人监督我吗?”
王景修看向陈也喉结微动,低沉的嗓音在清冷的走道缓缓响起:“陈也,别让我再重新告诉你一遍什麽叫教养,第一,我是你的舅舅,第二,谁教你张口闭嘴就是脏话,第三,别人说话的时候,不许打断,如果你忘了这些,我不介意寒假的时候帮你一遍一遍温习补回来。”
操!
陈也压着怒火从齿间挤出两个字:“不用!”
“嗯,我说完了,你进去看看你妈妈。”
“……”
陈也不情愿。
有什麽好看的。
天天看也不会醒。
但他还是进入了病房,床上躺着的女人,身着蓝白条病服,脸色苍白如纸,尽管如此,王景絮也依旧貌美不减当年,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一丝痕迹。
冰冷的仪器有规律地响着,陈也拉了个椅子坐下掏出手机打游戏。
他并不想看王景絮现在躺在这奄奄一息的狼狈模样,在陈也心里,她是个雷厉风行的女人,但印象里,王景絮却不是这样,还要小的时候,她是温柔的,是爱自己的,是最漂亮的。
但也仅限那几个模糊已经记不清的片段而已。
王景絮出车祸的那天雪很大,冬天真的很冷很冷,然而他也才刚升初三没多久,那会王景絮和陈正林已经分居三年了,小年一天前王景絮给他打电话说要来接他去北京过年,结果来县城的路上出了车祸,道路结冰打滑,她刹不住车和一辆大货车相撞。
虽然陈也本来也不想去北京过年的。
接到医院的电话他不知道是什麽心情,应该说没有心情吧。
他站在手术室外看着王景修慌乱,紧张,失神,看着他没了往日的有条不紊和疏离淡漠,就像坠入泥泞,变得普通,不过如此。
也是从那时候陈也才知道,原来王景修也是会害怕的,他还以为王景修跟王景絮一样,没有感情呢……
等到陈也再出去时,王景修已经走了,只剩下他的助理守在门口。
看到陈也出来,助理淡淡开口:“小少爷,王总让我送你回去,麻烦你给个定位。”
陈也冷冷睨他一眼:“我姓陈,不姓王。”
说罢他不管身後人,迈着长腿离开。
医院外的天阴沉沉,世界好像蒙上了一层灰,明明是下午,却黯淡得像傍晚,陈也刚出医院大门就从口袋里掏了根烟点燃,白色的烟雾在眼前散开,他随意弹了弹烟灰,然後靠在医院门口的圆柱边上。
他环顾一圈,王景修的车已经不在了。
一想到刚才病房外他问自己在忙什麽,陈也忍不住深吸了一口烟。
他能忙什麽,无非就是忙着一边上学一边赚钱,好像全世界就他最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