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为什麽会多出来这麽多人?为什麽这麽多人要来争抢她丶打扰她,为什麽这些人反而把他挤了出去?
这不对。
——这样的情绪一点点不可忽视地挤占满整个大脑。
杜尔迦要纠正这个错误。
*
漠然注视眼前陷入一片疯狂混乱,赵公明面无表情拂袖转身。
一柄细长银剑指着他的咽喉拦下他。
他微微擡眼,面前两对眼睛冷冷审视着他,玫红浓得泛起血色,琥珀的深处滚动沸腾。
“赵大元帅。”
该隐毫不掩饰身上的冰冷敌意,手上恶之花的剑柄血光熠熠,“我需要一个解释。”
“该隐,这情况已经非常明了了,看不明白吗?”
弗雷脸上的笑极浅淡,于是更衬出内里极致压抑的疯狂,“我不需要解释,赵公明。”
“小姐在哪儿?”
赵公明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看得出来特意整理过,但还是掩饰不掉他们身上打斗留下的血迹和伤痕。
但他现在没有心情丶也没有丝毫耐心来应付他们,直接祭出定海神珠:“滚,别来碍事!”
该隐一剑挑开袭来的世界之力,黑暗的空间之力为他清出一片安全区丶破开通道,下一瞬已经欺近赵公明眼前。
黑暗力量一边护佑他,一边对抗纷乱的世界之力,逸散的力量如同一条条飞散的锋利钢丝,不断在两人的身上丶衣服上切割出一道道细小伤口。
“赵公明!”该隐几乎是在咆哮,“少爷的气息最後出现在这里,少爷残留的气息在你身上最浓郁!你拿我当傻子敷衍?!!”
不等赵公明说话,一股劲风从左侧携光袭来,迅猛而暴虐,逼得他不得不立刻擡臂以定海神珠作护甲格挡。
令人牙酸的铿锵声中,赵公明的神色忍不住有片刻狰狞:“你也要跟他一起胡闹吗?弗雷!”
他冷冷一笑,冷金色眼眸中映出青年黑色管家服上大片的丶滴着血珠的洇湿:“强弩之末,就别在这儿折腾了。”
弗雷只是平静地挽了个剑花甩净胜利之剑上的血渍,空着的手附上另一只,放出金色的治愈光芒,止住手背上新渗出的血液——白手套早已被血浸透,索性摘下扔掉了。
他似乎完全感受不到身上的伤痛,也没听见赵公明的嘲讽,琥珀眼睛里只装得下一个人丶一件事:“小姐在外面很危险,我得把她接回来。”
黑色的青年偏了下脑袋,微笑里有着堪称单纯的恶意:“再说,你确实挺碍眼。”
“……哈?”
该隐忽地转去注视,幽异眼瞳缩紧丶震荡,仿佛听到了什麽极其荒谬的笑话,扯动没有血色的薄唇,喉咙里挤出滞涩怪笑,“接回去?疯成这个样子居然大言不惭让少爷待在你的身边?谁知道你会不会发疯伤到少爷!”
他一开口,弗雷的神情立刻冷了下来,眼睛里充满不耐与嘲讽:“这麽说懦夫是个很好的人选咯?”
可该隐竟然没有发怒驳斥,他甚至颇有炫耀与挑衅意味地用手指着自己的大脑:“至少我没有改变!我没有那些错误的部分!我的记忆丶我的一切都和少爷熟悉的一模一样!我是唯一有资格继续陪伴少爷的完美的人!”
如此言论,听得赵公明气极反笑。
“资格?你们有什麽资格?”
手指攥紧丶青筋突起,指骨节被捏得咯咯作响,赵公明微擡下巴,神情冰冷而嘲讽,“你们有为她做什麽吗?一个抹去战时记忆自欺欺人丶一个精神崩溃浑浑噩噩!你们这种对她毫无用处的家夥不配继续待在她身边!”
白发红袍的青年忽地伸手扶了下额头,须臾後紧皱的眉心舒展开,他挪开手丶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空洞眼神仿佛看到了什麽,轻轻笑起来:“……你们根本不知道我在做什麽。”
赵公明笑着,把右手食指点在胸膛心口的位置丶用力下压。他挑起眉,以一种自得的丶堪称傲慢的姿态望向衆人:“我将我的一切和她绑定在一起!我与她共享荣华丶共享生命!所以如果到了最後一步还差生命力,只要她需要,我随时能够把我自己的全部奉上!”
他说到这,忽然收起刚才骇人的一瞬狰狞,笑容变得温柔,温柔到诡异:“只要她好好活着就好……哪怕我再也不能看见。”
黑色重剑以雷霆之势迎面倾轧而来,一连轰破十几层防护才堪堪被卡在世界之力的屏障之上。
弗雷在猎猎罡风中睁着那双渗血的眼,视线被血色模糊。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冷静自持的,可实际上他的声音颤抖且冰冷,几乎是在吼:“你做这麽多不就是为了复活後她能独属于你?在这道貌岸然说什麽付出?!!”
“率先撕毁盟约的难道不是你吗!”赵公明不躲不避,直面那张同样疯狂扭曲的脸嘲讽大笑,“多高尚啊?!金色阳光!!”
“还有你——”
他猛地将嘲讽的矛头调转,指向纯白的青年,脸上有发泄的快意,“从以前开始你就是最自我丶最无知的那个!你想把自己剥离出那段过去?你想假装自己什麽都没做过?我告诉你!你做梦!就算你真的什麽都不做,你也是这份罪孽的一部分!你——”
滔天的黑暗巨浪强硬阻断了话语。
“赵公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