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月惊险的躲过了第二箭,第三箭紧接而至,擦着她的脸庞而过,伽月侧身险险躲过,然而手上的力道却令树枝断裂,脚下也踩了个空。
终于没忍住,她短促的惊叫一声,身体瞬间下坠。伽月慌乱的抓着,抓住一根树枝,短暂的缓冲了一下,最终却仍往下坠落。
思无涯一剑刺穿老虎的脖子。
鲜血四溅时,伽月的叫声传来,思无涯蓦然转身,甩出长鞭,在千钧一发之际缠住了伽月的手腕。
伽月被拽回,撞在悬崖崖壁上,身体悬在空中。
思无涯被巨大的冲力拖向崖边,他面色冷厉,双手死死握住软鞭,那鞭子却缠绕的不紧,在最初不受控的晃动中,渐渐从伽月手腕上脱落。
思无涯改而一把抓住伽月的手腕,匍匐在悬崖边,面孔朝下,弃了软鞭,赤手抓着伽月。
这一幕,与曾经伽月去送苏烟遇袭时的画面何其相似,然则这一次却没有那回幸运,更惊险数倍。
他们的身後没有其他外援,有的,是一只受了重创却还未死去的暴怒的野兽,以及充满仇恨的虎视眈眈的思红眉与老族长。
伽月的裙摆在空中飘动,上不沾天下不着地,崖边的碎石纷纷滚落,掉入万丈深渊,有的半途中便碎的七零八落,有的落入瀑布下的河流,转瞬被湍急的水流卷的无影无踪。
伽月望一眼脚下的万丈高空,汗水爬满脊背。
手腕上传来剧痛,同时鼻端闻到了血腥味。
她并没有出血受伤。
伽月擡头,看见思无涯的面孔。
他今日穿了件黑色窄袖武袍,手臂上的伤口被衣袖遮挡,此时却已伤口裂开,一道血线浸透裹缠的布料与衣袖,缓缓流下,流向伽月的手背上。
伽月闭了闭眼,尽力忽视它,不去看它。思无涯身上显然也被老虎抓伤,黑色衣裳掩盖了血迹,洇湿成一团暗色。
“殿下,放手。”伽月说。
“闭嘴!”思无涯冷冷道。
他的面上已失去刚刚与思红眉老族长,以及与猛虎对峙时的从容和兴奋,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浓烈的冷沉。
他死死抓着伽月的手腕,汗水从他苍白英俊的面孔上滴落下来,落在伽月脸上,温度滚烫。
唿哨声再次响起,老族长朝那老虎发出最後的命令。
濒死的老虎竟站了起来,晃晃悠悠朝悬崖边的思无涯走来,它的喉咙中发出恐怖的彻底被激怒的低吼声。
“殿下!”
伽月仰着头,从她的角度,可以清楚的看见老虎一步步走到思无涯身边,进而朝他张开血盆大口。
“殿下!”
思无涯却恍若不觉,也恍若未闻,丝毫不动,半分眼神都未分开过去,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伽月身上。
老虎毫不留情的一口咬下去,尖锐的牙齿嵌进思无涯肩上,伽月几乎清晰的听见了血肉被撕裂的声音,同时空中飘散出浓浓的血腥味。
伽月闭上眼睛,睫毛剧烈的颤动。
思无涯仿佛无知无觉,感受不到任何疼痛般,他双手紧抓着伽月的手腕,腾不出来手对付老虎,任由它撕咬着。
大量的失血却终究令人有些脱力,伽月的手腕在慢慢向下滑动。
“殿下,放手。”伽月睁开眼,仰着头,朝思无涯说道。
“再废话一句,”思无涯冷声道,“孤便……”
这一次,伽月没有接口那句“便杀了我。”
“哈哈哈哈哈,”思红眉猖狂的大笑,“想不到你倒比那狗皇帝有良心。只可惜,你们终究都要死在我手里。”
“阿爹,我们去助它一把。”
思红眉与老族长手握匕首与刀剑,跳下高处,朝悬崖边走来。
今日是个阴天,天空灰暗,偶尔吹过一阵冰冷寒风。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无比缓慢,风,摇动的树叶,撕咬的虎,狞笑着走来的思红眉与老族长……
世间万物仿若在这一刹那都变成了背景。
这天地间,忽然之间,仿佛只剩下悬崖上命悬一线的两个人。
伽月悬在空中,仰着头,看着思无涯的眼睛,四目相对,彼此眼中都只有对方的身影。
伽月自认识思无涯以来,见过最多的,是他杀人,害人的模样,或许有生以来,唯一伸出援手相救的只有她。
且他救过伽月三次。
第一次,百花楼初见,从杨妈妈手中救下她;第二次,悬崖坠落危急之时;第三次,便是今日。
思红眉与老族长的脚步越来越近,他们一旦抵达,伽月与思无涯都将必死无疑。
从认识思无涯,伽月见过他很多种模样,刻意笑如春风的,假装臣服顺从的,抑或暴戾阴沉,冷峻残忍的,还有偶尔的孱弱……无论哪种,底色总是从容不羁,他总是游刃有馀,无人能真正耐他何。
伽月不曾见过思无涯此时的模样。
那麽用力的,努力的抓着她,仿佛她是不可失去,是他自己的命一般。
汗滴从他额上滚落,分不清是冷汗还是热汗。脖颈上青筋暴起,面色因用力而发红,甚至显得有点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