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说着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他也依然保持着一张死人脸,既不激动,也不愤恨,就只是如数家珍一样慢悠悠陈述着。可是眼睛里溢出的阴郁令人心寒。
宗神秀听着二人对峙,手中已经握住了佩剑。他是个不善言辞之人,能动手的往往就不会动口。
如果说以前凝芜对师无衣还埋藏着深深的愧疚,此时他是真的起了杀心。
师无衣将注意力放在了宗神秀身上,似是感到意外:“你居然还没死。”
随即想到什麽,又看向凝芜:“花君,你真是令无衣感到钦佩。你身边那位灵魂都被我捏碎了,你也能救活,我倒是小看花君你了,是我的错。”
凝芜盯着他:“我说过的,我会杀了你的,师无衣,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师无衣牵动嘴角,想要真的开怀大笑,可惜没有成功,他勾了勾嘴唇,摇了摇头:“花君,我什麽都没有了,还怕被你杀吗?”
说到这里,他转向一边,说道:“出来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另一个人出现了。
在看到这个人的一瞬间,凝芜惊呆了。他睁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
而宗神秀也怔了怔,但是很快就看向了他,没有再将目光投给任何人。
那人一袭天蓝色衣袍,上面花团锦簇,眉目如画,面容温雅,若是笑起来,一定极为好看。然而那人没有笑,一双妖冶美丽的眼眸直勾勾望向凝芜,忽然双手合十,清朗又冷漠的佛音响起:“花君,可还记得我?”
那是裳樱落的声音。可是说话之人,用的却是自己的身体。没错,那是凝芜前世的身躯,被拼凑完整鸠占鹊巢了。难怪裳樱落去了下界。他先是从西天界偷取了凝芜被封印的一条手臂,接着又去下界妖族,暗算戚澜。估计是想从她口中得出另外的身体部分下落,但戚澜明显不是个好惹的。对方来势汹汹,她自然不可能说出来。于是就被打伤了。
也许裳樱落的死,早就在两人算计之中。为的就是借体重生。
而为何裳樱落明明用的是凝芜的身体,声音却是他自己的。原因很简单,师无衣对他用了移魂大法。而移魂大法有个缺陷。即便魂魄附身在了新的肉。体,声音却不变。这也是最容易露馅的地方。当年那妖道经常换肉。身,但没有一次能够达到十全十美的效果。只要开口,必定露出马脚。师无衣所学的邪术,都是从凝芜这里传出的,自然不可能毫无破绽,缺点仍是很明显。
凝芜冷笑道:“裳樱落你真是……我该怎麽说你好呢。”
裳樱落用凝芜的躯体,板着一张脸,淡淡道:“花君心里有何不满就说吧。”
凝芜:“……”
师无衣往四处望了望,突然道:“花君,你莫非是刻意在此等我?可惜,终究慢了一步,没有保住你守护的这些人。”
他没有说错,凝芜是真的抱着师无衣有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心带宗神秀来的。
虽然当初正式重逢是在鄀城,但他见到师无衣的第一面,却是在这个寒梅村。也不知道师无衣是怎麽知道的。当时他拿着曾经凝芜亲自雕刻的百花五彩石,那是他送给师无衣的周岁礼。可能因为一直没能找到他,即便师无衣戴着面具,他也当即就相信他的身份了。之後将他带回鄀城。
凝芜:“我是在等你。无衣,我给过你机会,是你没有珍惜。就算对不住两位好友,今日,你也非死不可!”
说着,他看向宗神秀:“师兄,”
宗神秀也在看他,闻言,轻轻颔首。
两人都看着对方眼睛,多馀的话就不用说了。都知道该怎麽做。宗神秀道:“花君,这两人交给我。”
凝芜摇头:“你对付裳樱落,不必有所顾忌,该打就打,该杀就杀。”
而师无衣,他要亲自动手。
就在两人分工明确之际,师无衣与裳樱落对视一眼,说道:“花君,还有那位宗公子,且慢动手。花君,你不想回鄀城看看吗?”
凝芜心一紧:“你什麽意思?”
师无衣好整以暇道:“花君,你猜我当初为何要留下鄀城?”
不用猜,凝芜也知道,肯定不安好心。
师无衣道:“两位,咱们鄀城见。”
说完,也不管两人是何反应,与裳樱落一前一後,离开了村子。
凝芜也没阻拦,他同宗神秀对望,道:“回鄀城。”
宗神秀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