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点点头,先一步关上窗户,手往下压了压,遮住窗下的人影:“已经跑了。”说完,他走回到桌边,说道:“诸位,不要愣着,莫让这畜生扰了我们的兴致,今夜,我们不醉不归!”
“武凯兄说得对!”
“不醉不归!”
吴濂终于放下就警惕,重回座位。
窗户之下的黎初落却是心惊胆战,紧紧捂着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屋内的声音断断续续,一字一句皆如尖刺一般刺入她的心中:“落霞峰的还真是大胆,论道大会在即,不和虫豸一样躲起来,反而招摇过市,真是活腻了。”
“下次再遇见他们,定要他们当场偿命!”
“对!如此邪魔外道就应当被干净杀绝!”
“吴兄吴兄!你再用一下方才的法术!我想看看你是怎麽对待那魔头的!”
黎初落再也听不下去,快步离开了这里。
屋外大雨仍然。
黎初落跑出了很远,等到气喘吁吁小腿酸痛才停下来。
吴濂那群人的话音在脑海中盘旋,情景在眼前浮现,黎初落扶着一棵树狂呕不止。
呕到最後什麽都呕不出来了,却还是停不下来,逼得眼角溢出眼泪。
雨水混着泪水,分不清楚。
好久好久,雨渐渐变小了,夜色愈发浓重黑暗。
她抹了一把脸,再擡起头,眼里多了些其他的神色。
趁着最後一点夜色,黎初落重回秋华城,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她很快找到了吴濂的所在之处。
天色擦亮的时候,几人才酒足饭饱,打算散场。
月亮还没完全落下,秋华城街道依然沉寂。黎初落站在酒楼外面,看到几人相互搀扶着,摇摇晃晃走了出来。
最中间的那人是吴濂。旁边扶着他的人挽留说道:“就一夜,吴兄就要回去了?何不再多留几日,我们多喝些酒?”
吴濂直摆手:“不了不了。王兄你不知道,苍雷府那是一日都离不了我。若是我离府太久,我师父该着急了。我这就走了。论道大会上见!”
旁人不好再留,只好送了又送,将他送出很远,直至送出城门。
吴濂宿醉还没醒,一边打着嗝一边走,连御剑都忘了,也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身後跟上来了一个人。
王年送完他转身便走,身旁金翘庄的师弟不解问道:“王师兄,你难道还真想和他结交啊?”
闻言,王年嗤笑道:“什麽结交?他苍雷府当年不过是随着质兰庄一起去捉槭风浔,沾了个光罢了。我不过是给质兰庄好脸色。此人虽为苍雷府大弟子,但早被苍雷府掌门放弃,且严加看管。什麽苍雷府一日离不了他,说得好听,不过是偷溜出来怕被他师父发现罢了——”
话未说完,几人听到身後远远传来一声惊呼,似是吴濂的声音。
他立即回头去看。
吴濂大醉之下反应已经很是迅速,立即拔剑反击,可是仍然慢了一步,很快,惨叫一声,瘫倒在地。
金光之中,王年都没看清吴濂到底是如何死的。应该说,他没看清是什麽武器杀死了吴濂。
天光微亮,日光从云层中照出,鲜血宛如一朵炸裂绽放的花,在地上铺开,被日光映亮。
血红蔓延,与一旁红衣相接。
他擡眼看去,那是一个年幼的女子,面庞稚嫩,最多不过十五六岁。见他看过来,竟然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露出了释然一般的浅浅笑容。
此情此景,森然可怖。
王年下意识地只有一个念头——跑!
可是他也很快反应过来,愤怒占据大脑:“什麽人!竟敢在金翘庄境内袭击仙盟子弟!!!”
说话间,梁玉从远处跑过来。
梁玉和王年很熟悉,脸上还带着笑容,跑近後想和王年说些什麽。
但等梁玉看清眼前发生的一切,笑容陡然消失,也顾不上说话了,竟然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颤颤巍巍地伸着手指,指着远处的少女,声音嘶哑惊恐:“她是落霞峰的!她是落霞峰的!落霞峰的人——”
“——黎初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