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深夜,博山炉内青烟袅袅,室内充斥着丝丝缕缕的白毡檀气息。
裴尧光端坐在殿中闭目养神。几缕烟丝萦绕在他眉心,好似心绕千千结。
男人掐了掐眉心李青站在一旁,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躬身问:“大人,可是有烦心事?”
有人不知好歹,倔得很!
李青揣测道:“大人不值得为他伤神,要不小的给您网罗一批俊美男子?”
他突然灵光一闪,想到望春楼的名伶吴欢唱戏可好听了,而且长相也颇有姿色,也是一个清秀可人丶音容俱佳的青衣①。
听到“伶人”二字,裴尧光蓦地一下就来了兴致。
也罢,正好听听曲,解解闷。
等他抵达望春楼时,场地已是高朋满座,鼓声震天。
但一眨眼的功夫,在场宾客一时间默默隐退。
裴尧光这才落座于台下正中的位置,一旁的大娘子热情款待,谄笑胁肩。
台後,一粉衫男子端坐于梳妆台前,铜镜里映照的玉面郎君,面容是一层厚重的粉脂。
他腰肢纤细,玉臂白皙,远看如弱柳拂桑。
珠帘窣窣一响,大娘子笑意盈盈地走入,来到吴欢身侧,两只闪着精光的眼望向铜镜里的人脸,嗓音急促激昂:“今日有贵客,阿吴你等会出场可要好好表现。”
吴欢颔首点头。
良久,台上的人表演结束,吴欢款步盈盈走至台前,水袖翻飞,只听他吟唱:“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
他高擡玉臂,手指纤细,皮肤细弱凝脂,同女子的手一般无二。
他的一生本就风雅不羁,而其在台上的表现更是风韵卓绝。
曲调哀婉,声线清澈悠扬,曲折婉转,尤其是那姿态步法更如行云流水,洒脱不羁。
仪态万千,却一点也不矫揉造作。
尤为重要的是,此曲蕴含的深意,从吴欢口中道尽人间无尽的冷暖更叠,悲欢离合。
一盏茶的功夫,吴欢表演结束台前鞠躬後下了台。
“见过大人。”
“吴公子唱的可是《桃花扇》。”
“正是。”
“此曲凄婉悲凉,看不出吴公子竟有此等情杯。”他缓缓道,“吴公子颇有名望,却无不表达者身处乱世的离合之情,朝代更替,更是世间少有的才情。”
吴欢垂首致谢:“谢大人厚爱,小生区区一介草民,也没有什麽大抱负,只是寻常唱唱曲以此消遣罢了。”
“哈哈……赏!”裴尧光很是满意的样子。
吴欢广袖垂下,神情不卑不亢。
半响,他随裴尧光上了马车,马车驱动,逐渐消失在闹市。
昏暗的卧室中,烛影微晃,吴欢跪坐在裴尧光面前。
他浓妆卸去,俨然一副清秀书生的模样。
“你可有心悦之人?”
“小生自见到大人的那一刻,心中便只有大人您一人。”
只听裴阳光朗声大笑:“喜欢你这种直爽的性子,不像某些人…不识擡举!”
“大人又何必为了不值得的人伤怀。”
彼时,吴欢闻到丝丝缕缕的白毡檀香气,心想他应该更加喜欢香气馥郁丶张扬丶独特的熏香,忍不住好奇问:“大人很喜欢白毡檀吗?”
他沉吟片刻,端起茶盏小撮一口:“从前并不喜欢,只是近来才有了兴致。”
“你竟然也识得出这是白毡檀?”
吴欢薄唇轻啓:“小生略懂一点香,不知大人可否有兴趣一听?”
“愿闻其详。”他背朝後仰了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