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识
此人是萧钰旧时——贺州,贺都督是苏州人,父亲当年也是首屈一指的盐商,与镖局的老镖师生意上颇有来往,双方未娶妻时,为自己未出生的孩子定过亲,可惜二位夫妇生的都是男儿,就此作罢。
然而盐商爱子十七岁生辰之时,在烟阁瓦斯与当时的萧钰有一面之缘,不知是不是中了邪,回家之後死活要娶她。
往常父亲对他百依百顺,这回却坚决不同意,缘故很简单,原本知道是镖师的徒弟很是高兴,一听在烟阁瓦斯遇见。便心生疑惑,那是烟花柳巷之地。
他留了个心眼几番打听之下,才听说那镖师的女徒弟不是个正儿八经的姑娘,前几年在掩楼被江湖之主收义女,回镖局之後习性大变,一个姑娘并不待字闺中而是抛头露面去押镖,这也罢了。
旁敲侧击过一些,说是这位女子有些不寻常之处,究竟是什麽,如此问,答话之人大多支支吾吾说不出来,答出来的也是含糊其辞。贺父年轻时走南闯北,见识颇深,对此不必点名,微一提示立即心知肚明,大受一骇的同时勃然大怒,言辞激烈的要退了婚事,反正对此婚事就是大为不满。
镖局里也是不同意,当时的萧钰酩酊大醉,几乎不记得与他曾有过一面之缘,所以想方设法的退了婚事。
双方都不满意,顺理成章的退了婚事。唯有盐商爱子贺州大为失魂落魄,他一表人才,何愁找不到娘子,相亲的也是踏破门槛,据说当时他一概置之门外,暗自神伤了好一段时间。
萧钰这人忘性虽不重,但源于自身那点不屑于为外人道明,对于这谈婚论嫁此事上很不以为然。于是,在此之前她以为他同自己一样早忘了这荒唐事,但,试问那个男子在遇心上人上面求娶时,被拒之门外不伤心欲绝?
而且照上次来看,这小子打击颇深是记得一清二楚,并耿耿于怀,想报复。
而此时萧钰正坐在暗桌上,端着一碗饭大嚼着,狼吞虎咽。见贺州进门也不慌张,燕大人的地盘料他一都督也不敢放肆。同理,身处宫规森严的黄宫,她也不敢如在外那样放肆。
果然,贺州一撩衣摆在她面前坐下,并无上回的戾气,只是无法直视般别过脸,“你能斯文点吗?几十年没见过这样的。”
萧钰也知自己吃相不好看,但并不知收敛。闻言撩了他一眼,筷子旋风一般夹过每一道菜送入口中继续大嚼着,咽下口中的东西,道:“有事说就行。”
“你……哎,算了。”贺州道:“我此番前来便是告诉你不久之後,城中会来一场瘟疫。”瘟疫?
萧钰若有所思,平白无故的怎麽会有瘟疫。才擡起头正视贺州,观他神色不似作假,询问:“这城中近来很是太平,你何出此言啊?”
贺州左右观望一番,萧钰见他缩头缩脑颇是无语,“行了,还没人敢在燕大人府上偷听,就算是偷听,在旁人府上你我也无法?”
贺州仍然不放心,压低声音道:“此次宫变不必多说了吧,决定非同寻常,逆贼范馀无影无踪,你可知去了何处?”
萧钰开玩笑地道:“范馀乃是朝廷命官,教唆王爷谋反已是大罪,难不成他勾结外族。”
萧钰坦然自若,单刀直入颇豪迈的模样。贺州气魄先是消了一半,
他接着坦然道:“不仅如此,还勾结领国逃跑,三日後大战,我听说领国发起了一场小瘟疫,很快要传播到城中。”
他自认萧钰是他所钟爱的女子,但又是恨的,如此又爱又恨了多年以後便也见不得她潇洒,更见不得她落魄。末了,是爱恨交织之下,生出另一种奇异的惧怕。因此,瘟疫之源事上他便告知一声萧钰,此事非同小可,此时并不好办,既可以发一笔横财,但稍有不慎会被百姓反噬,故而把萧钰陷入两难之中,便合他现如今对她的心意。
贺州眼珠一转,徐徐道:“你我合作怎麽样?你的镖局人脉广,收集药材,到时我给卖卖出去,买卖的价格你我一人一半。”
萧钰并不知道贺州的心思,但隐隐约约感觉出他的几分不怀好意。谈话间,已全然衡量此事上的利害得失。
赚钱是好,但这钱不好挣。很快,她冷冷道:“你想我发国难财?”
“此言差矣,”贺州连忙否认:“不过是赚点小钱。你想瘟疫来袭,到时候全城的药材被哄抢价格一定会水涨船高。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按照平时的价格卖卖不就是了。”
萧钰听他说的十分合理,她沉吟不语,半晌,擡头一看贺州,笑道:“倘若我搞砸了呢?”
贺州缓缓扬起头,随即大手一挥,:“那我自认倒霉分文不取。”
“贺都督有胆识,豪迈。”萧钰得了这一句,也只是点点头说道:“容我考虑考虑。”
贺州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诧异道:“既如此说,还考虑!”
萧钰理所当然地道:“当然。旁人与我做生意我当日要考虑。”“旁人”二字咬得十分重,听得出萧钰显然是想划清界限,贺州悄悄地紧攥拳头,微微刺痛感蔓延心里。
顿了顿,萧钰继续道:“再者贺大人如此慷慨大方与我同享发财之道,我心中惶恐不安啊。”
她还没说你不安好心。
贺州咬牙一跺脚:“静候佳音。”说完离去。
待他一走,萧钰想了好久,觉得合夥做生意之事还要和镖局韩归豫和谭迎月所商量,不能坐以待毙,要尽快出去便可,唤来府上小厮传话给燕和,伤势差不多了。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燕和的身影出现在床前,萧钰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大人,我好多了,什麽时候放我走啊!”
燕和负手而立:“我何时关着姑娘了。”
“那是那是,多谢大人救命之恩。”萧钰闻言渐渐放下心,只听他又道:“贺州来过了。”冷不防一句问话,萧钰也不知他对贺州是个什麽态度,更不知他们是敌人还是朋友,含糊着答道:“老朋友来看望一下我而已,大人这也……”
话音未落,燕和随即打断,几乎带了警告之意:“出去之後,离他远点!贺州此人虽不是什麽阴险狡诈之人,但他父亲是个商人,不得不防。”
“多谢大人提醒。”萧钰认同,他父亲走南闯北,消息知道的也多,瘟疫一事估计也是从他父亲口中所得知。
燕和见她答应,满意的点点头,玄身离去,末了关心一句:“走吧,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