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手中的食盒放下,迈步来到榻前,看向榻上的缚愉,道:“囡囡起来用些食物,再休息如何?”
女子摇头,衣襟微乍,露出遮掩住的青紫红痕,触目惊心。
令居高临下的君夙啓眸中闪过愧色,昨夜他确实太过失控,同时不禁回想起昨夜二人共赴巫山云雨时的场景,喉头霎时微紧。
“我不饿。”
不想理他,他就仗着自己“失忆”,可劲儿欺负她。
话一甫落,静谧的室内响起“咕噜”声,缚愉面色一僵,恨不能有一道地缝能让自己钻进去。
男人蓦地轻笑一声,弯腰将她抱在怀里往食桌旁走去,识时务者为俊杰的缚愉不再做徒劳的挣扎,由着他服侍自己用完膳。
“今日高都县百姓的情况还好麽?”
君夙啓抚着她的三千青丝,淡淡道:“严峻形势稍有改观。”
因发现一处矿迹,官府倒是有了资金周转,原若等着国家下一批银两拨下来,少说得需一月之久。
而高都县目前馀粮勉强只能支撑半月,于是君夙啓写信请示承德帝,先将矿迹所得银两用于赈灾,得了允许。
知晓外边的情况得到好转,缚愉飘忽不定的心安稳了不少,後见男人心中藏有事的模样,不免多问了句:“殿下心中有事?不许瞒囡囡。”
缚愉“失忆”後,便要求他不许瞒她任何事,否则一纸和离书,一别两宽。
君夙啓将发现私矿一事简明扼要道出,却没说出谁是幕後人。
“殿下没找到矿洞的责任人?”缚愉疑惑,一般都有督工把守矿场,事後竟没得到丁点有用的讯息。
“死了。”
缚愉听後心想:“那就确实没法了。”
君夙啓的确抓到矿洞的头目,最後人确实死了,只是他还向缚愉隐瞒了些事。
那人落在君夙啓手中,怎麽能受住酷吏折磨,自是交代了矿洞之事与当今右相有关,然後咬舌自尽。
可君夙啓直觉此事没那麽简单,方才走神即是在思虑这件事。
馀盛源本是倪昭的人,若要买劳动力,直接吩咐馀盛源做即可,又何须浪费银两。且不说皇帝早因印禹翔一事大发雷霆,倪昭不是铤而走险的人,那时应当及时收手,尾巴也会做掉。
还有一点,令君夙啓疑虑的是,此人交代主使者後,竟毫无犹豫咬舌自尽。
愈发使君夙啓觉得私自开矿者,另有其人,而倪昭不过是个靶子。
自那晚事过後的半月里,缚愉被关在房间不得出,後来缚愉闹了一通脾气,隔日男人就撤了把守在门外的侍卫。
得了自由的缚愉,唤来银谷,却发现来人是银川,随即知道自己连累了银谷,不禁闪过一抹愧疚感。
从银川口中得知高都县渐渐太平起来,这半月来,君夙啓采取一系列措施招抚流民。因为荒歉而设的仓廪粮早已殆尽,便下令设粥棚,将官府馀粮用于其中。
接着从富商大贾手中收购粮食,统一调配物资丶平抑物价,着力恢复生産。
而後把农民屯垦的田地集中起来,分给每户农民部分耕地,鼓励耕种,当然在旱荒时节只能种些耐旱充饥的野菜,眼下城中大部分流民算是安稳下来。
毕竟一旦放任流民增多,他们萌生出越境的举动,甚至会沦为边患问题。
沉闷的雷鸣声响彻天穹,骤然一道耀眼的疾电驰骋暗空,直直侵蚀着连片黑暗,飙急的雨绸砸在宫檐上,簌簌作响。
灯火摇曳的宫殿里,一人立在风屏後,将远在高都县发生的事禀明主子。
“私矿一事你办的不错,可那位却不是好糊弄的,保不齐他现在已经起疑了,那就让他有去无回。”
前不久派人潜入去夙王府,他的那位王妃居然不在府上。看来似乎这位夙王挺重视他的妻子,瞒住自己布下的眼线,将其带至高都。
既然如此,那不如自己大发慈悲,帮他们夫妻二人一把,也好在黄泉路上有个相伴。
窗牗外的寒风愈发肆虐,敲打着门窗,也在昭示着南暹国离入冬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