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时清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麽。
梦境中,对于这个盒子的惧意一再涌上心头,反复在告诉她。
——这东西很危险!
冥冥之中仿佛有什麽禁忌在阻止她靠近的念头,也压住了为那名不知身份的大帝之妻而发酸的冲动。
崔时清怀揣着复杂的心情,把暗室的器物重新归置妥当,如来时那样,轻手轻脚地离开。
直待再次按下机关,她後退了几步,看着暗门徐徐关上,松了一口气。
“主子?”云霞平缓没有起伏的声音在门帘外响起。
崔时清的心又猛地揪紧了一下,眼睛眨巴着,意识到什麽以後,才神色怏怏地撇了撇嘴,把灯盏放回博古架旁。
“进来。”
云霞闻言,踏着无声的脚步,死气沉沉地走了进来。直到嗅到了一丝血气,垂眸看见了地上的碎玉和两滴血迹,面色才有了些许变化。
“主子受伤了?”
崔时清举起被玉如意划破的手背,扫了一眼,浑不在意道:“何事?”
“江南已安排好车驾,在门外候着了。”云霞低头应道。
半举的手顿了顿,垂落在身侧,崔时清瞥向墙上的红梅图,神色晦暗不明。
那厮都在想什麽?
不该歪成这样啊。
崔时清无法把纪危舟这独特的癖好再归咎于自己身上。
她是在刻意捧杀娇惯天道之子,但也是让纪危舟溺于玩乐,可从没教过他暗戳戳使坏,弄出这麽一间渗人的暗室来。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想不明白。
掌下的触感让崔时清惊了一瞬,看向单膝跪在身侧的云霞,眉心微动,由着她为自己上药。
微凉的药膏覆在伤口上,让崔时清也冷静了不少。
拂开托着手掌的云霞,她道:“把这里收拾好,不必跟着。”
云霞垂首听令。
从若兮手中取过披麾,崔时清围裹着自己,径直朝外走。
刑部大牢阴沉潮湿。
纪危舟衣裳单薄,背门而坐,透过一扇窄窗,仰视着朦胧的月色。
崔时清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怒视着身边的随从。
江南耷拉着脑袋,不敢直视当家主母,只得偷偷摸摸给引路的狱卒一个眼神。後者已感受到那股比刑部监牢还阴寒的眼风,也不敢拿乔,忙不叠掏出钥匙开了门,与江南後退了两丈守着。
听到动静,纪危舟收回视线,转过身来。
沉郁的眸子在看清来人时,顿时阴霾尽散,眼眸亦亮了起来。
“软软?!”纪危舟又惊又喜,没料到崔时清会来牢中见他。
崔时清面色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便兀自参观这方寸天地。单薄的衣袍,冷寒的薄衾,漏风破败的小牢房。
还真是在坐牢。
崔时清漫不经心地看着沦落至此的天道之子,轻笑了一声。
“你的心中有数丶运筹帷幄,便是把自己处理进了牢子里?”
“……”纪危舟苦笑着,无言以对。
“挺好,挺好的。”崔时清攥着披麾上的丝縧,若无其事地连声道。
纪危舟忐忑地走上前,轻轻勾住崔时清的指尖,“我知道自己做的不好,软软生气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