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主实在无情。”赵洛行托着腮,直摇头道。
金锣敲响丶鼓声点点。
所有人都噤了声,目不转睛地看着教宠师随机捉取一对鹌鹑,放入台中。随着斗曲奏响,玉盆里的鹌鹑相护啄咬缠斗,不过几圈,毛色斑驳的鹌鹑便不负衆望败落而逃。
“第一局丶江世子胜。”
阁远侯之子江相明。
崔时清默不作声地看向斜对面,一手饮酒丶一手随散赏钱的江相明。
“这厮不去花楼,来此显摆什麽?”李昶厌恶道。
虽说同为纨绔,李昶可看不上江相明这种还未及冠便流连于花街柳巷,养了好几户外室的色中饿鬼。
蔡梦期瞥了一眼浑身酒色之气的江相明,也皱着眉,收回了视线。
“阁远侯的世子定亲了,你们猜猜是谁家的?”
蔡文问完,几个齐刷刷看向他。
这京都城中谁还不知江相明的丑闻,稍微要点脸面的人家都不会同意结亲,但听蔡文这意思,女娘还是他们熟知的,这谁还能不好奇了?
蔡文吊足他们胃口以後,才道:“王家嫡女。”
“什麽?你说王思玉?王家怎会答应?”蔡梦期惊愕地瞪着眼睛。
即便和王思玉关系差,也不妨碍蔡梦期为她不平。这样的人啊,谁家女娘嫁过去都是可怜。
蔡文撇了撇嘴,说道:“自王重罗失踪以後,王尚书便有意把庶子过到正室夫人名下,为此嫡庶斗得不可开交。王思玉技不如人,也只得认栽。”
後宅阴私,一句技不如人,却让人不由胆寒。
崔时清有些惊讶,转而看向左边的赵洛行,想再探听些内幕。
宫中淑妃是阁远侯的庶妹,此人处事圆滑,与贵妃的关系十分亲厚。
淑妃无宠多年,名下的四皇子赵萧琛平庸不得圣眷,只有三公主赵月凌在今上面前有几分薄面。这些年若非倚仗贵妃,恐怕过得连淑仪美人也不如。
“我不知道。”赵洛行喝了口茶,慢声道,“但丶淑妃娘娘病了一段时日,看来阁远侯也急得很,要趁着诞节宫宴前定下儿子的婚事。”
这是认为贤文帝生辰宫宴,淑妃会病得不能出席了?
真有意思,贵妃蔡妙妍的病症,这一世居然过给了淑妃。
一切真是不同了。
包括……
崔时清状似无意地勾了勾蔡梦期的手,对上她的眼神,弯唇笑了笑。
公主府刺杀案後,贵妃会‘久病缠绵’,再出席不了任何宫宴,蔡家亦随之式微。
上一世,在她离开京都丶赶往勉州茂县前,蔡尚书被削职罢官,而她的至交好友坐着一顶花轿,匆匆嫁入江家,成为江相明的新妇。
崔时清不知蔡梦期嫁入江家的缘由,派出的探子还没回来,她却收到蔡梦期在江家後宅被磋磨致死的消息,彼时距离她嫁与江相明还不足一月。
整整八世,崔时清无法想象,这般骄傲明艳的女娘是如何度过那最後的十四天丶被碾入尘泥的十四天。
没有一个人来救她。
崔时清握紧了掌下的柔荑,注视面前依旧迎着朝阳而生的女娘。
也不知,上一世派出的杀手有无成功,把江相明千刀万剐丶做成人彘。
没有也无甚关系。
这一世,让他一起还清吧!